道:
“那可是除夕夜呀!天又冷得厉害,小女孩一层又一层地裹着她妈妈的披肩。不过,那孩子跟她爸妈妈都面带笑容,说:‘买点好吃的蔬菜吧?’”
“很坚强哦?”露露一副一想起就忍不住要抽泣的神情,“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叫你买哦,你还不会想要买它三四根萝卜哦?”
两个人生活,三根萝卜也太多了,多田心想。
“蛮好举报他们虐待幼儿的嘛!”行天说。
多田惊讶于他冷漠的口吻,责备道:“那也太夸张了吧!”
行天微微扯动两颊的肌肉,说:“让个孩子干活干到深夜,还不是如假包换的虐待?”
由于他的声音和表情过于缺乏感情,多田需要好几个瞬间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嘲讽。
“我们也整个儿被俘虏了。”海茜双臂抱胸,稍显不高兴地说,“事后仔细想想,也完全可以认为,那对夫妻为了卖蔬菜,巧妙地利用了孩子的存在。这话会不会太一针见血了?”
“‘要是卖不完,孩子就老也回不了家了哦!’这么一想,就不由自主地多买了一些蔬菜哦!”
露露也叹息道。对于买了蔬菜这一行为本身,她似乎并不怎么后悔。想必那孩子十分天真可爱,值得她这样做。
“所以才叫‘卖火柴的小女孩战术’吗?”多田理解了。
“话说回来,”行天插科打诨道,“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是不是因为谁也没买火柴,最后冻死了?”
“是哦!不就火柴吗,帮她买了好了,真吝啬!”
“那是因为我们还不能完全领会那个故事里有关火柴的定位吧!当时难道不是生活必需品吗?或者她打算卖一个高得离谱的价钱?”
露露和海茜顺着行天抛出的话题展开。这一来,谁也无法阻止话头失控了。多田默不作声,静静观察着谈话的走向。
“感觉上好像强行推销鞋带,是不是哦?”
“说起来,最近确实见不到那种强行推销了呢!”
“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小孩为什么就不对火柴进行有效利用呢?一根一根点燃,又看着它熄灭,到底怎么想的?既然好不容易点着了,还不如点一堆篝火,或者给要她强卖的头头家放一把火,只要能取暖不就行了?”
行天的主意总是带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味道。
“这是一个缺乏生存的顽强意志的小女孩,这一点没错呢。”
“镇上的人也不善良嘛!价钱贵又怎样!碰到一个孩子需要帮助,就应该买她的商品!”
就在充满生命力与人情味的露露劲头上来的时候,事务所的电话响了。
像行天他们那样以虚构的故事为题材,接二连三地展开交谈,动情地愤怒,多田做不来。再怎么灌了酒,他都不认为这是一把年纪的成人该干的事。多田不失时机地从沙发起身,拿起了话筒。
“您好,这里是多田便……”
“山城町的老冈!”老人的声音大大地震颤着多田的鼓膜,“我忍无可忍啦!”
到底还是来了。新年惯例,来自老冈的委托。
多田忍住叹息,对着话筒随声附和着喋喋不休的老冈。
真幌市的一部分居民,说得好听点是充满热情,但总之是怪人。对以讲常识自居的多田而言,每一天都在隐隐胃痛。
设法避开老冈的怒火后,他说了句“我这就过去”,放下话筒。随后,多田转身面对室内众人,郑重其事地宣布:
“喂,行天,工作啦!”
“卖火柴的小女孩策论”似乎也告一段落了,行天含了一嘴的醋拌萝卜丝,他指着挂在嘴边的白萝卜和胡萝卜,“嘿呃呃啊嗯哈”地笑着。
长期的共同生活并没有虚度,遗憾得很,行天说了什么,多田都听懂了。“情人旅馆门口。”停车场的入口处确实有一家情人旅馆,挂着沙沙作响的塑料窗帘。有那么一间旅馆没错,但是他这比喻指什么?
门松还没撤,就得前去完成不乐意干的委托!而且还得带上吃闲饭的怪人。
我就只希望过上安安稳稳的日常生活啊!多田把憋住的叹息一口气放出来。和往年一样,神明似乎没有听见多田的愿望。
一直在打瞌睡的吉娃娃小花,轻轻摇了摇尾巴,像是想说“加油”。露露和海茜是天生的生意人,异口同声地祝贺他们接到了委托。
“看来便利屋先生生意兴隆哦!真是太好了哦!”
“这样的世道,有工作做就够好了。别苦着一张脸,快去!”
行天闭着嘴嚼完了醋拌萝卜丝,不慌不忙地说道:“去是可以去啊!可我跟多田都喝酒了不是?谁来开小皮卡?”
“我,我有驾照哦!”
露露语出惊人,多田直接无视。胃壁再磨下去,胃本身即将消失无形。
“乘公交去。”
市民坚实可靠的双脚——横中公交正是为着这种时候存在的。
为了前往位于真幌站前的公交终点站,多田和行天需要横穿南口转盘,他们和要回车站背后公寓的露露和海茜在此处告别。
“醋拌萝卜丝,还需要的话,请直说哦!”
“随时乐意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