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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手也把剩下的羊羹塞进嘴里。
冈太太打量着再度开始工作的两个人,猜想高中同学会似乎是多田和助手不和的根本原因。
因为电视都不好看,冈太太决定提早准备晚餐。今晚准备炸鱼,所以先将剖开的竹荚鱼裹上面衣。
第一次见到多田带来的助手时,冈太太就觉得「以前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原来自己并没有误会。
刚才得知助手的名字,她想起某个情景。
差不多在十五年前,冈太太养了一条名叫权太的杂种狗。正确地说,是丈夫说要「养狗」,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这条狗,但照顾权太的工作很快就落到了冈太太头上。丈夫除了对横中公车展现执著以外,向来朝三暮四,做事没恒心。
当时,冈太太每天早晚都要带权太去散步。权太是典型的「在家是老大,出门变孬种」的狗,出门散步时总是很乖巧,冈太太和权太每天都默默沿着固定路线散步。
每天早上散步时都会和一个少年擦身而过。少年穿着清洁却缺乏个性的便服,看到他没有穿制服,冈太太猜想他是真幌高中的学生。少年斜背着书包,每天都望着前方,走向冈家门口的公车站。
冈太太每次和少年擦身而过时都会偷偷瞄他一眼。一方面是因为少年虽然不够英俊但五官端正,但最大的原因是少年脸上完全没有任何表情。
少年脸上完全没有丝毫温暖的感情,宛如黑暗水面般的黑色眼眸映照着通往公车站的路。冈太太忍不住担心万一权太吠叫怎么办?他一定会踢权太,然后把我也痛打一顿。
傍晚散步时,也会偶尔遇见从公车站走来的少年。少年用和早上完全相同的神情走在应该是回家的路上。他看着前方挺直身体走路的样子,完全感受不到在学校一天的疲累或是乐趣。
梅雨季节的某天傍晚,冈太太打着蓝色雨伞,催着权太想要赶快回家。快打雷了,权太最怕打雷,只要听到雷声在远处的轰隆声就会又跳又叫。冈太太为了以防万一,把牵狗绳在手上绕了两圈,而这正是失策之举。
闪电划过天空,几秒钟后响起了雷声。权太跳了起来,把头钻进路旁的草堆中。冈太太被权太拖着走,重重跌倒在地上。因为另一只手拿着雨伞,所以无法用手支撑,膝盖和鼻尖擦到了柏油路面。
因为太痛了,冈太太姿势难看地趴在地上很久,雨滴转眼之间就淋湿了冈太太的背。
她突然感到一双手伸进她的腋下,用力把她扶了起来。冈太太大惊失色地惊叫起来。回头一看,那名少年正站在那里,少年从头到脚都已经淋得湿透。
早上见到他时他还撑着雨伞,到底是怎么回事?冈太太忘了自己流血,茫然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少年,难道是在学校时被人偷走了?
少年仍然用好像漆黑黑洞般的双眼看着冈太太,冈太太这才发现自己流着鼻血,慌忙拿出口袋里的手帕擦了擦。
「呃,谢谢你。」
听到冈太太这么说,少年弯下了身体。
是他帮助了我,为什么要向我鞠躬?但是,少年当然是为了捡冈太太掉在路上的两伞,所以才会弯下身体,但他的动作就像机器人。
少年把雨伞交还给冈太太后,一言不发,用和往常相同的步调转身离开了。
翌日早晨擦身而过时,冈太太想要向少年道谢,但少年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双膝包着绷带,鼻子上贴着OK绷的冈太太。
简直就像是机器人,天亮之后,昨天之前的所有回忆都会消失。不,也许正确地说,是原本就没有输入记忆和感情功能的机器。
三年间几乎每天都看到他,但这三年来,冈太太和少年之间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
冈太太经常思考,这个孩子在生活中以什么为喜,以什么为乐?他曾经感受过喜悦或是悲伤吗?
他是哪一家的孩子?是怎样成长?在学校里有怎样的朋友?冈太太努力发挥想像力,却无法成功地想像。从擦身而过的少年脸上只看到一片如同荒野般的空白。
在今天之前,她完全没有想过便利屋年轻人的助手就是那个少年长大后的样子,因为和她印象中的感觉完全不同。
助手笑了。他吃了东西,把感情写在脸上。
冈太太记得那个写着「行天」的门牌是在前年年底时摘了下来。因为那户人家向来很少和左邻右舍来往,所以冈太太只知道那里住了一对老夫妻。那栋老旧的透天厝很大,几乎可以称为大宅,窗前的厚实窗帘几乎都拉着。
冈太太把裹好面衣的竹荚鱼放回冰箱,洗了洗手。
目前可以推测出三件事,冈太太在脑袋里计算起来。第一,便利屋的年轻人虽然和助手吵架,但他们相处并没有问题。第二,虽然助手的父母搬走了,但助手仍然留在真幌。第三,比起少年时代,助手现在看起来更幸福。
太好了,冈太太心想。
曾经是孩子的那个人克服了漫长的苦难,终于得到了幸福。
虽然明知道现实生活中很少有这样的好事,虽然无法断言已经没有任何痛苦折磨他,但这仍然是故事的完美结局。
天色暗得越来越早,傍晚的空气中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夏日的气息。冈太太去庭院收晾着的衣服。
多田在小货车的车斗上看着公车站。庭院已经打扫完毕,他无事可做。庭院内很干净。
助手去了哪里?冈太太左右张望,把床单从晾衣杆上收了下来。收下床单后突然看到助手的身影。因为太过意外,抱着床单的冈太太「啊!」地叫了出来。
「要不要我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