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什么也没有。”多田慌忙否认道。“我这是坦白地说出自己看见的印象。”
“那就够了。”北村又喝了一口太阳拼配咖啡。“只要木村家幸福就够了。”
把咖啡杯放回底盘,北村坐正身子,说了句“非常感谢”。
“可为什么愿意告诉我呢?我想了一下,觉得多田先生的话是正理,所以已经放弃了。”
“我只是改变了主意。”
多田小心地把身子深深靠进不稳当的椅背。腰疼,没法端坐着。多田的脚碰到了放着年糕的袋子和放着账本的袋子。
“北村先生,那你今后要做什么?要去见木村家吗?”
“不去啊。”北村像刚游完泳的狗儿似的呼呼地摇着头。“这个嘛,我不敢说今后绝不会有想见他们的时候。不过眼下我很放心,很满足。我自己挺幸福的,而可能是我家人的人们也幸福地过着日子。能知道这个就够了。”北村安静而有力地说道。
啊,这个男人早已作出了选择。多田想。他早就选择了接受一切。
北村提出要付规定的费用,多田当然拒绝了。北村说“那至少这个”,便付了“阿波罗”的咖啡钱。
两人一起在站前的主街上走着。
“我和家人约好了在南口转盘碰面呢。要在MC宾馆吃饭。”
MC宾馆是真幌市最大的宾馆。从前是家名叫“真幌城市宾馆”的朴素的商务型宾馆,但后来挖了有名的主厨过来,整修后重新开幕,那之后就很受市民欢迎。多田不曾去过。
“女友的父母趁正月休假上东京,来和我们家见一面。我老妈说请亲家吃饭要不好吃可就糟了。她还坚持要去餐厅踩个点,明明就是自己想在宾馆吃两顿来着。”
北村有些不好意思。多田笑了。
“北村先生,我原先有点怕呢。怕你是不是对你现在的家有什么不满。”
多田原先怕他会不会想要重新选择木村夫妇作为自己的家人。因为那是曾把多田的希望打碎的行为。对多田来说,北村这一存在体现的正是死去的婴儿不曾迎接的未来。
不依靠血缘维系着的家庭。
就算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多田想爱他,也想被爱。他曾期待用一生来证明自己能和妻儿幸福地生活下去。从心底里期待着。
“怎么可能?”北村吓了一跳,说,“这个嘛,也会有些琐碎的不满,也会争吵。可对我来说,除了我爸妈就没有别的父母了。爸妈也这么说。知道我的血型时,他们对我说,到了现在不管谁来说些什么,你都是我们的儿子。”
北村环视南口转盘,喊了声“啊在呢在呢”,微微扬了下手。在广场的一角站着一对小个子略微发福的夫妇,以及一名有着相似体形的年轻男子。那该是北村的父母和弟弟吧。
多田迷茫了片刻,终于把放着账本的袋子夹在腋下,只把装有年糕的袋子朝北村递过去。“对了,这个。”
“是老家送来的年糕。味道可好了,请务必全家一起吃吧。”
北村接过沉甸甸的袋子,说:
“这样好吗?”
“是谢礼。如果没有遇见你,我还会老在一条道上走。”
既不想知晓,又不去寻求,与任何人都没有交集却错以为这就是宁静,每一天都只是胆战心惊地呼吸着度日。
“如果你什么时候想见木村夫妇,请先给多田便利屋打个电话。也许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万一有这么一天,北村感到痛苦,以至于他想把一切重新来过。到那个时候,就把妙子的账本给他。为了多少让北村好受些。
北村露出讶异的神色,多田说了声“新年快乐”,于是他大约记起家人还在等着。
“多田先生也快乐。”
说完,他小跑着穿过转盘。“年糕我收下啦。多谢。”
高个子的北村如同探身过去似的弓着背,和等他的三个人说着什么。这一家相互笑着消失在纷沓人群中,多田目送了片刻他们的身影。
那天夜里,多田把妙子的账本小心地锁进了事务所的办公桌。然后,他就那么站着给所有想得到的人打了电话。说起来,也就三个电话。
露露说:“哎呀,怎么还在当迷路的孩子哦。我很担心哦。要是看见他我马上联系你哦。”
星说:“我怎么会知道。自己养的狗自己照管,傻瓜。我正忙着呢!”说罢粗暴地挂上电话。他似乎有些气息零乱,或许正和新村清海在一起。
三峰凪子则以一如既往的严肃语气回答:“小春?他没来这儿。”
“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吗?”
“我们的关系可没好到吵架的程度。”
三峰凪子似乎笑了。
“不久就会回去的。等他肚子饿了。”
这个也好那个也罢,似乎都把行天看作幼儿或动物。“谢谢。打扰了。”多田说。
最后的线索也断了,在无法追寻行天踪迹的情况下,多田独自吃着方便面在事务所度过了辞旧迎新的时刻。
安静而并未迎来变化的新年,随着一月二号夜里打来的电话告终。
“便利屋。是我,山城町的老冈。我对天发誓,横中公交绝对偷减班次!可不能允许这样损害消费者利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