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清海的脸颊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是园子杀的。”
“你凭什么断言?”多田在一旁插嘴道。“你刚说了你怎么会知道,不是吗?”
“什么嘛,便利屋,你以前是刑警?”
“不。我是汽车销售。”
“真是的!”
行天从沙发上站起来,但似乎震到了肚子。他像个坏掉的自动门似的,靠着沙发异常缓慢地滑了回去。一边往回滑,一边说:“这样的话,你该找以前的熟人,便宜点买辆更像样的车才是。”
我对眼下的小皮卡很满意。多管闲事。多田这样想着,视线却不离开清海。
“我之前是不想对刚见面的人刷刷地说真话。”清海抗拒地坦白道。
“你不是和既没见过也不认识的主持人说了话吗?”行天挠着肚子捣乱道。
“不是既没见过也不认识的。是在电视上见过和认识的人。”
多田试图修正谈话的轨道。
“明白了。那我们也不是电视主持人,你为什么突然有心情对刚见面的我们说‘真话’呢?”
“是不是因为大叔你的眼神是认真的,而且可怕?”清海以分辨不出有几分真心的态度说道。“其实呢,园子杀了父母之后,洗了澡换了衣服来到我家里。我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她:‘怎么了?这个点过来。’‘嗯,我想和清海聊聊。’园子说。我尽量不吵醒父母,到厨房去拿喝的东西。等我回到房间时,园子已经不在了。我的钱包也顺带不见了。”
“那么,园子是靠你的钱包作为资金逃走的。”
“我想是的。虽然里面应该没多少钱。”
“这事和警察说了?”
“……说了。”
多田和行天短暂地交换了一个眼色。清海玩着发梢。
“哎,这里有浴缸不?”
“你怎么想?”
多田一边在“松之澡堂”洗着身体,一边问行天。
“什么怎么想?”
行天叉腿挺胸双手叉腰,站在和多田隔一个位置的水龙头下洗头发。松之澡堂一如既往空空荡荡,浴池里只有几名老人,但多田仍压低嗓门:
“清海真是园子的朋友吗?园子拿走清海的钱包是不是真的?清海为什么要把这事告诉警察?她对电视主持人说的话是出于被偷的怨气吗?她对我们讲这些的用意是什么?”
行天说了句“把水打开”,多田于是探手过去帮他拧开水龙头。
“这个嘛。”
洗发水被冲干净后,行天站在那儿开始对付身上。毛巾够不到脚,他便用自己的脚底交替地从腿往下擦。多田笼罩在行天溅起的泡沫和水滴中,皱起眉喊了声“喂喂”。
“你这家伙,真的医好了吗?是不是因为在医院抽烟喝酒所以被早早赶出来了啊?”
“疼倒是不疼了。”行天用手指碰一下肚子上凸起的红色伤痕。“只是有种抽筋的感觉,所以尽量不想弯腰。”
行天开着淋浴花洒不管,立即走向浴池。多田关上两人的龙头,也泡进热水里。
“如果清海说的话是真的,”多田的肩部以下沉到反射着灯光微微晃动的热水里,“园子为什么要杀人呢?”
“这个嘛。”
多田感觉到在浴池里依旧站着的行天在身后耸了耸肩。“理由什么的,谁都无从知晓吧。有可能连本人都不知道。因为那是到了后来才会看清的东西。”
从女浴室那边传来清海的声音。
“便利屋,大叔,出来!”
“做都做了,理由什么的有没有都一个样。”
行天说着,结束了实际上是泡脚的入浴,走出浴池。“只有杀人这一事实留存了下来。”
的确。多田想。
多田在鞋柜边哼着《神田川》,等了一会儿之后,脑袋上裹着毛巾的清海走了出来,说了句“什么啊这歌,一股穷人味儿”。行天“嘎嘎嘎”地笑了几声,抽着烟迈开步子。
“真的呢。那个人,连笑声都很怪——”清海叹道。
结果清海睡床,多田和行天各自在待客沙发入睡。多田因为连翻身都不能的逼仄而有些气短,但行天似乎忘了自己曾在病床上摊开来睡过,毫无牢骚地迅速化为石头地藏。
隔断的帘子那头传来清海熟睡的呼吸声。
“行天,你醒着吗?”多田低声说。
“嗯。”
“从澡堂回来的路上,被盯梢了呢。”
“嗯,是警察。”
“是早坂吗……”
若不是媒体,倒也还好。多田想。作为“非五好市民”被早坂进一步虎视眈眈固然让人气愤,但眼下重要的是完成藏匿清海这件委托。
不论男女老少,都尽可能接受对方的委托。而既然接受了案子,无论多么琐碎费事,都要妥善完成。这是多田作为依附于地区开展工作的便利屋的理念。
“怎么办?和卖砂糖的说一声,让他把烦人的警察变成龟尾川的水藻?”行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