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时分,多田总算在让人不适的气氛中做完了泉水的清扫。
清海坐在支起遮雨棚的小皮卡的货斗里回到多田的事务所。让行天开车太危险,可若让行天坐在货斗,说不定会震到肚子上的伤口,所以别无选择。
清海快活地嚷着“啊,屁股坐疼了”,走上事务所的楼梯。她的短裙下摆极短,多田于是存心不看走在前面的清海,自入住以来头一回数着台阶上楼。不吉利的是,台阶一共十三级。
“那么,为什么需要我们当你的保镖呢?”多田向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清海问道。
“叫我清海。”
“清海小姐,”多田重新说道,“我是便利屋,对腕力可没有自信。说让我当保镖,这让人很困扰。”
“阿星说,便利屋是帮助有困难的人的。”清海好奇地环视着事务所,说:“如果便利屋也说困扰,那可就麻烦了。”
只弄了自己那份饮料的行天从厨房端来了咖啡杯。他直着上半身不动,像仆人一样跪下来,把杯子搁在矮几上。
“这人的动作有点怪吧?”清海说。
“他怪的不只是动作,你不用管他。”多田说。行天就那样跪着膝前行了几步,用背抵着沙发往上蹭,在多田身旁坐下。
“果然,肚子还差把劲呢。感觉像是一用力就会跑出来。”
行天本来是指“内脏”,但清海好像理解成了别的意思,皱起眉说:“哎呀,差劲。”
“不过,我倒是对腕力有自信呢。”
行天四仰八叉地坐着说道,指了指杯子。多田递过杯子让行天端着。杯子里似乎是不折不扣的威士忌。
“还有,多田困扰的时候,由我来跟进。因为我们是共同经营者。”
被他给占了先。要这样的话,行天会把这个事务所给占领了。多田感觉到危机,小声问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一一说明的话太麻烦了吧。信用第一嘛。”
行天若无其事地啜了口威士忌。
“是吗?不过呢,我想应该不需要腕力。”清海说。“我只想暂时躲在你们这儿。因为媒体烦人得很。”
“啊——我见过你,在电视上。”行天脱口而出。
“是什么偶像吗?”多田惊问道。
因为清海漂亮极了,就算是偶像也没什么可奇怪。闪亮的黑色长发,白皙光滑透明得能看见血管的肌肤。小小的面孔上不成比例的大眼睛。
可清海笑趴下了。“好极了!什么偶像,难不成你打算帮我去说个人情?”行天则以输给多田的表情说:“你啊,这种时候总该看看现场追踪报道。”
你自己倒是因为住院闲得很才看了电视。多田一边这样想着,一边问道:“怎么回事?”
行天得意地解释起来。
“这个人上了好多次电视呢,虽然只是背影。和公园新城的命案有牵扯。”
警察在寻找其下落的女孩的名字虽未公布,但据说叫作芦原园子,是公园新城被杀的夫妇的独生女。作为园子好友的清海在真幌高中前被记者们围住,以颤抖的声音做了访谈。
“我很担心她。希望能快点找到她。觉得很孤单。园子,你在看吗?我们是好朋友。一生一世。”
唤出“园子”的部分被做了音效处理,这个图像在电视上一遍遍播放。大概节目的制作方判断出,清海含着眼泪的声音和窈窕的背影能吸引观众的注意吧。
“这一来,就有人说我‘想出风头,是用同班同学炒作吧’,在学校成了众矢之的。媒体在那之后也每天来我家,问我‘能不能再给我们讲讲园子是个怎样的孩子’。父母气得不行,教室也没地儿可待,惨透了。”
“所以,在事情的余热消退之前让我待这儿。”清海以满不在乎的口吻说道。
“情况我了解了,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我扯进来。”多田叹息道。“你是星的熟人对吧?你待在那家伙的地方不就行了。”
“阿星说:‘我不是正道,所以会给清海你添麻烦的。’”
“不是正道的家伙和高中女生为什么会是熟人呢?”
“阿星是高二的学长。他是篮球部的队长,超——酷的!”
如此说来,星还未成年。但却在真幌有这等势力。大概他是靠在读高中这一点,巧妙地分别使用表面和私下的两套面孔吧。多田又叹息一声。不能和她搅在一起。超——不能搅在一起。
交流的基准模糊不清,因此清海似乎是把多田的叹息当作同意的标志了。她从校服衣兜里掏出贴着许多亮晶晶贴纸的手机,开始汇报起来。
“喂,阿星?便利屋呀,说愿意接下来。嗯,嗯,没关系的。因为他说没什么腕力。另一个人现在好像拉肚子呢。谁要是敢动我,把他扔飞出去再逃掉都绰绰有余。哈哈。嗯,拜。”
多田木然盯着清海手机上摇曳的护身符。行天把喝空了的咖啡杯捧在手心里摩挲着,和平时一样笑嘻嘻的。
“我说,清海。”
是天地异变的前兆吗?行天竟然主动向挂掉电话的清海搭话。“犯人果然还是园子吗?”
“干吗问我这个。我怎么会知道。”
“我对杀害父母的人感兴趣。”
行天和清海互相瞪视了一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