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眼睛一直追随着母亲的身影。
“有了春,我很幸福。”
凪子接过春时,递给多田一张写有地址的便条纸。“反正小春多半不记得。”她说。
“因为春,我们才第一次懂得,爱这种东西不是给予,而是得到。是得到对方对爱的期待。”
多田无从说些什么。似乎从前的确曾感受过这种得到,又似乎从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通过检票口后,凪子转过身来。她温柔地握着怀里的春的手,朝多田挥了挥。
“请你转告小春,等他愿意的时候,希望他打个电话过来。”
“好的。我还会和他说别再送零钱过去了。”
凪子愉快地笑起来。多田这才第一次意识到。她是个非常美丽的人。
“还有一事,”凪子说,“和他说,别去那个世界。再见。”
多田伫立在原地目送着凪子,直到她的身影混入纷杂的人群之中。然后,知道凪子不可能听到了,他才小声应了句“好的”。
多田和行天两个人,大约怀有相似的空虚。那空虚一直盘踞胸中,每当他们回想起无可挽回的,无法得到的,以及已经失却的,那空虚便露出獠牙直扑过来。但凪子说了,说别去那个世界。她说不能去。
那天夜里,在那个公交车站遇见了我,让行天发生了什么改变吗?我不这么认为。多田无法相信,曾在至深的黑暗里潜行的灵魂,不得不潜行于黑暗中的灵魂,能有重新获得救赎的一天。
我知道的是,多田边朝事务所走边想,行天确实曾让别人幸福,而我不曾这样。
扫墓,昏厥,和行天户口本上的前妻谈话,这是漫长的一天。多田把钥匙插进事务所的门转了一下。明明是开门,反倒锁上了。他想着是不是行天回来了,便又转了一圈钥匙把门打开,事务所里却赫然有不速之客。
漫长的一天还没有结束。
一切都是后来听说的。
据说,海茜最近相当困扰。她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小混混纠缠不休。
那个叫作山下的男人二十出头,最初是来车站背后闲逛的。
有些人把如今仍在老旧的平房里接客的营生当作装扮俱乐部的一种。会邂逅怎样强劲的女人呢,也有些人怀着这般游兴,为了给自己的吹嘘资本添砖加瓦而来到车站背后。山下也是如此。
愚蠢的男人,海茜想。
在连排平房里上班的女人们就像是没有社保的销售人员。有固定的轮班,以营业额为基准上缴组织的提成率又高又严格。但如果业绩好的话也有奖励。为了在激烈的竞争中取胜,搜罗来各种各样年轻可爱得让人瞠目的女孩子们。
像露露这般有着怪异的化妆和衣着风格且有些年纪的类型,其实是例外中的例外。虽然她本人大概不这样想。即便是这样的露露,也有着反应敏捷不知疲倦的身体和熟练的技巧,是在这个夜之世界里一路矫健游来的女子。
海茜最讨厌的就是山下这样的客人。明明是为了制造谈资才来到车站背后,一瞧见在那儿工作的女人们就自说自话地瞎编乱造,净讲些有的没的,做完该做的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
真希望这人别来惹我,海茜想。二十分钟两千日元。这个男的为什么就搞不清楚呢,正如这是海茜的价钱,对海茜来说,这也是男人的价值。
据说,最开始,山下讪笑着走近坐在连排平房玄关门口的椅子上的海茜。海茜一直在心里琢磨着明天该给吉娃娃买厕所的纸垫。
后来山下便频繁地来海茜这里。你在哪儿出生的,什么时候开始干这营生,照例被他追问这些让人心烦的问题。海茜随口答着,心里着急这二十分钟怎么不快点结束。
我喜欢你,我们一起到什么地方去好不好,男人满脸古怪神色地说着,并在二十分钟里徒劳地试图来第二次,这时候海茜心里想好了对策。她请组织里负责监视的人调查山下。
据说,很快就查明山下是星手下的一个小混混。负责监视的人告诉她:“和星打了招呼,所以不要紧。”可海茜当然不信。她决定留意山下的举动,看他有没有在避孕套上涂什么奇怪的药。
山下来平房的次数减少了,但相应地,他开始不断尾随海茜。上班的来回途中。带吉娃娃散步时。山下的视线常化为压力从阴影里投向海茜。她希望这只是自己的错觉,但并非如此。
某天早上,她家门外整整齐齐地摆着十多个用过的安全套。
露露嘴里念叨着“喔哟”,用戴了橡胶手套的手把那些东西捡起来扔进塑料袋,又用桶打了水冲洗门口,把袋口牢牢扎紧的塑料袋扔到垃圾站。露露做完这些回来,说道:“那么——”
“你有什么头绪?”
海茜告诉她“有”,讲了事情的经过。怒气加之心情恶劣以及恐惧,她的眼泪就快掉下来了。
听完叙说的露露干脆地总结:“别理他。”
“要是那样还不行哦,就找便利屋谈谈哦。”
据说,露露在那之后给了海茜三万日元,说:“要有什么万一,你就用这钱坐出租车或别的什么逃走。”这是露露勤勤恳恳存下来的救命钱。海茜珍重地把它收了起来。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露露和海茜尽心准备,迎来了茉里和行天。
度过了愉快的时光之后,和行天一起到便利店买茶饮料的海茜打了个寒战。她抬头透过玻璃看出去,街对面站着山下,正死死盯着这边看。
“怎么了?”
注意到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