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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田回到事务所,开口说:“行天,过来坐下。”
极其罕见地正在打扫洗手间的行天在多田对面的沙发上乖乖落座。
“路太窄了,没法转弯。”行天说。“所以咣地撞到了防护墙上——”
“我想听你的意见。”
“你从我工资里扣吧。”
“要是看见有人参与犯罪,你会怎么做?”
“不管他。”
“是吗?”
“嗯。”
谈话就此中断。行天战战兢兢地问:“就这些?”
“唔。”多田看了看时间。“该去接由良了呢。”
坐进小皮卡的由良不知怎的没有精神。要在平时,他看见车身的刮痕就会说些讨嫌的话,可这会儿却软绵绵地靠在了行天身上。
“你好像在发烧啊。”
行天的下巴抵在由良的头顶,晃了晃怀里的孩子。
“别摇,”由良软软地拧着身子,“我脑袋疼。”
多田从方向盘抽出一只手,把手掌按在由良的脑门上。在发烧。毕竟是孩子,傍晚还活蹦乱跳的,突然就发起烧来。多田把心事先往下压了压,以超快的速度往公寓驶去。
到了玄关,由良试图把两人关在门外,多田却强行进了屋。
“他们平时都要十一点左右到家。”
虽然如此,客厅和厨房都收拾得很干净。努力赚钱,家事也不马虎的父母。但是,并不是说只要尽了义务就足够了,多田想。
不管怎样,由良似乎不满足于仅仅在心里抱怨父母的关爱不够。由良固然有他的理由,但他大约干了相当不上道的事,看起来这孩子可能比我小时候还笨呢。多田开始这样认为。
多田决定等由良的父母回来,于是先让由良睡下。他在冰柜里找了退烧宝,用洗脸池的毛巾裹好了,搁在由良的脖子下。
“吃了饭没有?”
多田跪坐在床的一边注视着由良通红的面孔。
“去补习班前吃了。”
“是吗。那你要是饿了就吃这个。”
多田把苹果削皮切瓣,每瓣只留下一点方便取食的果皮,看起来像一只只小兔子。他把苹果搁在盘子里,放在床上空余的位置。
“你怎么随便削人家家里的苹果啊。”
“生病的时候自然要吃苹果。”多田站起身。“我在客厅,你要不舒服就喊一下。”
行天在别人家的客厅甚为放松,正在观看《佛兰德斯的狗》。
“怎样了?”
“烧得不轻啊。不过我想烧很快就会退的。”
行天在放的似乎是大结局。
“你不至于一上来就放这个吧。精神冲击太强烈啦。”
“都这把年纪了,你在说什么呀。片头曲画面就已经暗示了结局嘛。”
正当两人并肩坐在地板上大量消耗人家家里的盒装面纸的当口,由良的母亲回来了。看到哭肿了眼的多田迎出来,做母亲的似乎吃了一惊,可听到儿子发烧之后,她也没到房间里去看看情况。
“这样啊。让您费心了,不好意思。”
她以一如既往毫无起伏的声音说着,开始沏红茶。
“我们这就走,不用了。”
没想到,由良曾说“妈妈对我漠不关心”,似乎是一语中的。真是够怪的父母,多田想。可什么样的亲子关系都有,所以他没做多余的发言:
“回去之前,我想看看由良。”
多田对母亲说罢,打开孩子房间的门。有些昏暗的屋里,行天背对着他站在那儿。
“你什么时候……”
由良的母亲到家的同时,行天宛如变色龙般倏地溜进了房间。由良似乎睡着了,只听见他稳定的呼吸声。盘子里的苹果少了一些。
“这孩子的糖分摄取有点过量啊。”
行天回头瞥一眼门口,把手里的透明塑料袋朝多田悄悄一亮。塑料袋里满满的净是棒状袋装砂糖。
“那东西之前在哪儿?”多田惊问道。
行天无声地指了指书桌最下面的抽屉。
“你别翻人家家里啊。”
多田夺过塑料袋放回抽屉。
“这样好吗,不管他?”
“你不是说过吗。不管他。”
“会得糖尿病的哟。”
“放心吧。这不是糖。”
“我知道。”
多田焦躁地拉住行天的手腕,打算离开房间。
“想说什么?你这家伙。”
“没什么。没事。”行天笑嘻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