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鸡小子”的纸袋扔在地上。行天的手背青筋浮现,多田急忙把纸袋捡起来塞进自己的口袋。
“好了好了,回去吧,由良阁下。”
“什么嘛。干吗喊我由良阁下。”
由良甩开行天的手,瞅一眼多田指给他的小皮卡。“就乘这个?让同学看见会笑死的。”
“为什么?”
“破车。”
“不懂得工作车的好坏,你还是个孩子呀。”
多田迅速爬上驾驶席,系好安全带。行天粗暴地抱起由良,硬是两个人一道坐进了副驾驶座。
“这车不是只能坐两个人吗?”
被迫半坐在行天膝上的由良似乎不适地挣扎着。
“你没法算成‘一个人’。”
行天在小皮卡开动的同时立即开始吸烟。他冲着由良的脸吐出烟雾。这家伙对孩子动真格生气哪,多田诧异地想。
“每次这么晚回家很辛苦啊。”多田试图表现出友好的态度,主动对由良说。“是乘公交车吗?”
“是呀。”
从真幌站前到林田町,开车将近三十分钟。既然小学生由良每周好几次乘公交车走这段路,那他大抵是前途有望的罢。
“由良阁下学成之后想做什么?”
“至少肯定不开便利屋。”
没能达成友好合约。“真是个不可爱的小鬼。”多田喃喃道。行天轻笑一声。车里一片寂静。
小皮卡随交通灯停下时,行天用左手撑住身子,小心地不让由良摔下来。他用空着的右手拉出车里的烟灰缸。
“好严重的伤啊。”由良惊叹道。“那是什么?真的接上了?”
多田的反应比行天更快。他往方向盘重重砸下一拳,随即意识到行天和由良都以惊诧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不许提这家伙的伤。”
多田从唇间低低挤出这句话。由良被吓到了,乖乖沉默。那之后谁也没有说话。
两人把由良送到公寓的房门口。由良自己用钥匙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地在多田和行天的面前摔上门。一眼瞥见的屋里丝毫没有烟火气,一派静谧阴暗。
“别对小孩子动真格生气嘛。”在回程的车里,行天这样说。“再说了,这手指也能像先前那样动弹。”
曾经被切断的东西,不可能回到先前那样。
行天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没有责怪过多田。可多田知道,行天手指被切掉的原因其实在自己。
和由良的关系恶劣依旧。
在不知第几次接他的夜里,由良对守在货梯前的多田和行天说:
“喂,我一个人能回去。目前为止我不都是自己回去的嘛。老妈那边我就说是‘便利屋的人送我回来的’,这样总行了吧。”
“那可不行。”
多田拿过由良背着的书包。对小学生来说相当之重。从书包顶盖的缝隙间露出好几册厚厚的课本。
“你母亲担心由良阁下。万一被坏叔叔带走或欺负什么的。”
“坏叔叔指谁呢?”
“至少不是我。”
由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上车啊。”多田轻轻推一下由良,催促他坐上小皮卡。“我和你母亲约好了,要把由良阁下平安地送到家。约定了就得遵守。”
由良把屁股往行天腿上一挪坐了上去。有好一会儿,他沉默着看向车窗外。
“妈妈才不担心我呢。她对我漠不关心。”由良终于开口道。“住同一栋楼的都有父母或者帮佣来接送。妈妈知道了这事,想要炫耀一下罢了。‘我们家让人来接孩子的钱总是有的’,她无非想做给邻居们看。”
“没什么人情味儿啊。”
多田露出敬佩之色。自己在小学时候能有这样透彻的思考力么。没有罢,多田想。他记起来,小学生多田考虑的无非“今天的晚饭是什么呢”、“明天学校午餐吃啥”之类,像个傻瓜。不,根本就是傻瓜。
“那可真伤脑筋啊。”
多田打开车窗,抽了一支好彩。雨无声无息地下了起来。不知何时已进入了真正的梅雨时节。
“习惯了伤神费心的话,等你长大了也许就没什么痛苦。”
“你就没点自觉,在孩子面前不吸烟什么的。”由良说。
“没这自觉。”多田姑且朝着敞开的车窗吐出烟。“就让美丽的肺被烟污染吧,少年哟。这,就是活着。”
“傻气。”
由良踢了一下仪表板。一直没说话的行天突然开口问:
“狗的动画片放到哪儿了?”
“爷爷死了。”
“哦。那么就快完了。”行天沉静地继续问道:“你喜欢那个动画片的什么?”
“尼洛没有爸妈。”由良答道。
离去前,行天递给由良一张多田便利屋的名片,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