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天仿佛嫌麻烦地说。“你自己呢?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
“我可没闲着。目前不过是工作的间隙。”多田反驳道。“自己做生意总会有这种时期。我要在这段时间养精蓄锐,懂了吗?你去找吉娃娃的候选新主人。”
行天嘟嘟囔囔地出了事务所,多田一个人闲闲地和吉娃娃玩开了。
过了大约一小时,事务所的电话响了。多田以为有案子进来,奋勇地拿起听筒,却只听到对方压低的笑声。是骚扰电话。多田狠狠扣上听筒,愤然想:哪儿来的小鬼。
那之后不断有电话进来。大多是沉默的电话,只有一次,对方唱起其中有吉娃娃出现的广告歌曲。是年轻男孩子的声音,边唱边试探着这边的反应。旁边似乎还有好几个人,在乱纷纷的气氛和站内广播的背景下,传来他们为唱歌男生的喝彩。
多田总算理清了事态。
他奔出事务所朝车站跑去。行天果然如预料般站在人群川流不息的站前南口转盘上,他一丝不苟地穿了外套另加围巾御寒,手里举着个告示牌模样的玩意儿,是在废木料顶上加了一截纸板箱残片做成的。
纸板箱上用马克笔写着字,除了“赠送吉娃娃”,还有潦草写就的硕大的事务所电话。
行天的身旁站了个举着小包间成人电影广告牌的中年男子。这两人所构成的奇妙组合使得路人不由频频投来闪烁的目光,而行天压根儿不为所动。
中年男子看起来干惯了举广告牌的差事。在其广告牌的手柄位置用电线绑着用来当烟灰缸的塑料瓶。行天不时把抽完的烟蒂扔进中年男子的塑料瓶里。
要是可能的话,多田真想装作不认识行天。但如果照此下去,恶作剧电话会不断涌进事务所。事实上,就在这会儿工夫里,多田身旁便有高中男生笑着经过:“什么嘛,那个牌子。要不要打打看?”
多田低着头迅速穿过转盘,站到了行天跟前。挨近一看,身着平日里那件黑外套的行天裹在脖子上的并非围巾,而是多田的运动长裤。的确,最近又降温了,天冷得像是冬天又回来了似的,可就算这样,凭什么擅自拿我的运动裤当围巾使?
多田头一回知道,焦躁一旦越过某个限度,就会演化成无力感。
“行天。”
他轻轻地开口叫道。目光一直落在新球鞋上的行天抬起脸来。
“你怎么来了?难道已经有人打电话来,说想要养吉娃娃?”
行天兴致勃勃地问道。
“电话倒是有。一大堆呢。”
多田低声回答,拽着行天的胳膊就往事务所走。被多田扯着走的行天把似乎是借来用的一百日元打火机抛还给举广告牌的男子。那人对这边的状况仿佛有所感觉,不置一词地目送着被多田带走的行天。
“那个大叔啊,挺热心地教了我举广告牌的诀窍呢。”
多田决定让夸夸其谈的行天暂时担任事务所的前台。
和行天的共同生活归根结底是建立在多田弃权的基础之上。至少多田自己是这样认为的。行天似乎还有其他的话要说,多田让他处理恶作剧电话,之后有那么一会儿,他情绪不高。
“就算是找新主人,也该有其他法子吧。”多田说。
行天不认同:“你说法子,譬如?”
“先问问看可以信任的熟人啦,张贴登有小狗照片的宣传单啦,有好多办法嘛。”
“要这样的话,你去不就行了。”
行天的半边面颊微微抽动。那是个隐忍的表情,多田花了些时间才明白他在笑。
“这狗本来就是你的。要是觉得多余的话,你就赶紧扔掉好了。就算扔了也不会有谁说三道四。”
共同生活了两个月之后,多田得以知道,在话匣子没打开的状态下,行天基本是个平和安静的生物。他常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要是放着不管,他会始终一个人待着。又或者他其实什么也没在想吧。
因此,多田觉得行天尖刻的反应有些罕见。他试着思索是不是哪里惹恼了行天,并得出结论,大概是自己对不像有任何熟人的行天提出了过头的要求吧。
很久不曾这么推敲谁的内心活动了。多田重新回忆起与他人共同生活的烦扰,以及几乎是带着窘意的些微喜悦。
“抱歉,”多田为自己的少根筋道歉,“我的本意不是要让你不愉快。我也不认识什么人。”
行天以注视马路上晒干的蚯蚓般的眼神看向多田。那眼神中几乎不包含什么感情,却流露出哀其不争的情绪。
“你啊,是那种就算一开始顺利,很快也会被女人厌倦的类型吧。”
“谁都或多或少这样吧。”
多田竭力不去面对自己内心萌生的动摇,装出平静的语调说:“……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因为你用不沾边的理由道歉。”行天讽刺地笑道,“只要保持沉默,对方就会自说自话地帮我们找个能套到头上的理由。”
“你还真了解女性心理。”
多田这回清晰地表达出自己的嘲讽。当然,对行天来说这套似乎行不通。“我可不是了解女性心理,只是很清楚关系搞不好时的人类心理。”
他又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老是惹人烦,可大多数时候都用沉默顺利糊弄过去了。”
难道他这是在自鸣得意?多田稍微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一旦反应过来,就迅速涌起怒意:“凭什么要你小子来教我人际关系的微妙啊?”可这时行天已经把吉娃娃搁在胸口在沙发上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