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 “要听听佐濑小姑娘的想法。我们不正往小田原去嘛。”
“有必要这么费事吗?这超过合同规定的范围了吧。”
“若是因为父母的不负责任而失去了狗,小孩子会伤心的。”
行天笑了。
“你果然还是变了。”
“什么变不变的,我俩从前可没熟到这个分上。”
“噢。”行天叹一声。“在同一个教室里待了三年,你怎么看我?”
“你无所谓周围的人怎么想,是个讨厌和人交往的怪人。”
“说对了。”
行天喜不自胜地重重点头,如同发现了奇准的占卜师的政治家。“所谓人的本质这东西,一般都是靠第一印象吧。并不是说和谁熟了就能更了解对方。因为人类是能用语言和态度伪装自己的生物。”
这可真是个格外孤独的看法,多田心想。
“但现在的我,和你当时怀有的第一印象可说是天壤之别,是这个意思吧?”
“嗯。变得拖泥带水的。”
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多田无法下结论。他想如果真像行天说的那样,那我是什么时候变得拖泥带水了呢。要是我不曾改变,是不是就不会伤害什么失去什么,可以就这样顺顺当当地过下来。
从小田原东的IC收费站驶入收费道路,刚过了酒香河,多田把车开进加油站。
他向加油站的店员打听便条上写的地址该怎么走。多田的车里只有真幌市的地图,平时的工作有这个就足够了。临时工模样的店员告诉他“就在这附近”,并立即拿出周边的地图指点一番。
在名为大雄山线的地区铁路和私营箱根快线所形成的狭长三角地带,有一片住宅区。公寓和老公房的电灯泛着青白的光,远远延伸到对面昏暗的田野间。这光景如同在夜色中燃烧的森林,一旦踏入就无法从中返回。
这莫非是曾根田家老太太所说的旅程?
多田把忽然浮现的想法迅速打压下去。就是因为总有结束之时,旅程才得以成为旅程。带着这么个无处可归的行天,实在是太不吉利了。
佐濑家的新住所是两层楼木结构公房的一楼当中的房间。这里无论是大小还是新旧程度,都和他们之前在真幌市的家截然不同。但一家人似乎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从厨房小小的格子窗泻出灯光和水声。
该怎么把佐濑茉里从那间被温暖灯光守护的屋子里喊出来,并问她对吉娃娃今后的生活有何打算呢?穿着工作裤和夹克衫的男人突然来访,茉里一定只会感到害怕。何况她母亲认得多田,大概会提防着。首先,这么晚了,当妈妈的绝不会让女儿出门。
被行天没谱的发言煽动,没多作考虑就采取了行动。早知道该换个时候,至少在白天过来也好。多田把车停在看得见老公房的田野旁,琢磨着该怎么办。
副驾驶座上的行天打开车窗,又抽起烟来。虽说一穷二自,行天在来此的路上却已经消灭掉一包烟,现在又拆开一包新的。这家伙简直有点尼古丁中毒啊,多田不由得想。
“是那栋楼吧。你不过去吗?”行天用吸了半截的烟指一下前面的屋影。“要不我从这儿帮你喊一嗓子吧。茉里——我们带了吉娃娃来哦——”
“别喊了。”
多田意识到自己已经相当疲倦。被拖着喝酒到凌晨,又带着狗转悠了这么半天。和这个如同刚学会说话的孩子般喋喋不休而又绝不流露内心的男人在一起,差不多已经过了整整一天,当然会累。
行天没在意一声不吭的多田,说了声“鞋子借我”。
“为什么?”
“别问了,快点。”
行天熄掉烟,将手探到驾驶座的多田脚下。多田只得脱掉跑鞋。行天穿上鞋,把纸袋里的东西全数倒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你这是做什么?”
“我把茉里从家里喊出来。”
“怎么喊?”
“你看着就是。”
行天从箱子里抓过吉娃娃搁进纸袋,刷地下了车,朝公房的方向走去。多田一阵茫然,随即着了慌打算追上去。可他没穿鞋。多田在散落着狗用品的副驾驶座前的地上摸索了一番,套了行天的保健拖鞋跳下车。
追到楼前,多田还没来得及说出“行天,停下”,行天已敲响了佐濑家的门。里头大概在问是谁吧。
“我叫冈崎,寒假过后开始当茉里的班主任。正好来这附近,就过来打个招呼。”
行天对着门流畅地说道。他这般自说自话,多田只觉得一阵热血上头,但已无可挽回。似乎有开门的动静,多田急忙藏身于院墙的阴影里。
那是来事务所寄放小狗的女人的声音。佐濑健太郎之妻,佐濑茉里的母亲。
“哦,是第三小学的老师吗?您特意前来真不好意思,请进。”
“在这儿打个招呼就行。茉里在吗?”
“茉里,新学校的老师来看你了。来给老师问好。”传来母亲的声音,随即又听得行天清晰地说:“晚上好,佐濑同学。我叫冈崎,新学期请多关照。”
接下去的片刻悄然无声。是露馅了吗?多田闭了闭眼,终于下定决心从砖墙探出脑袋,张望那边的动静。
茉里站在玄关门外,在她面前的行天正把纸袋揭开一个小口给她看。面对吓一跳就要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