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正午,玲奈踏入横滨中华街关帝庙后方的住商混合大楼。狭窄楼梯连接的二楼安装有监视录影机,但不构成威胁。那是假监视器,真正的监视录影机没有闪烁的LED红灯。
她推开印着「薮沼侦探事务所」的玻璃门。摆放在杂乱室内的一套沙发映入眼帘,一个大胡子男人在接待二十几岁的女子。
很久以前,玲奈与男人见过一面。与当时相同,男人领带没打紧的衬衫领口敞开。他似乎没注意到玲奈,依然滔滔不绝:「关于您中意的对象,我们会先查出他与女友在哪里约会。接下来,我们的工作人员会展开秘密行动,让他们感情破裂。」
「让他们感情破裂,具体来说会怎么做……」
「这是商业机密,无法详细说明,不过我们会巧妙安排,让那对男女厌倦彼此。谁都不会发现刻意干预的痕迹,您的委托绝不会曝光。」
「拆散情侣的工作,在侦探的职业伦理上是受到禁止的。况且,破坏男女感情根本不是侦探的工作。」玲奈静静开口。
薮沼与客人都吓一跳,转头望向玲奈。
「喂,」薮沼表情紧绷,「原来是纱崎。你这是妨碍营业,不要干涉我。」
「在不肖侦探中,这是水准最低的不法行为,拿钱不办事。」
「讲得真难听。这些话有什么根据吗?」
「自称拆散情侣专家却没实际执行业务,根本连一个所谓的『秘密行动人员』都没有。仅在接受委托的两、三个月后,发出完成委托的联络,寄送请款单。反正情侣分手的机率本来就是一半一半。」
「真不巧,我刚刚跟客人说明过,这边的签约方式是委托费十万圆,但若行动以失败告终,则归还十五万圆,非常正派可靠。」
玲奈望向客人,「请问大名是?」
「希美。」客人颤抖着回答。
「希美小姐,即使无人干涉,男女自然分手的机率就是二分之一。假设薮沼还接受另一人委托,两对情侣部分手的机率是四分之一,薮沼可赚二十万。若只有一对情侣分手,薮沼赚五万。会赔钱的状况仅有两对都没分手,这样会赔十万,但机率是四分之一。薮沼能获利的机率不是二分之一,而是四分之三。况且,他什么都不用做。」
「纱崎!」薮沼有些慌张地站起。
玲奈注视着薮沼,「债务不履行,违反民法第四百一十五条,并涉嫌诈骗。」
「不要只在对你有利的时候搬出法律压人,你也是犯罪者。」
希美拿起提包,慢慢起身。她垂着头走向门口,离去前向玲奈低语:「谢谢。」
见希美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薮沼愤慨地重重坐到沙发上。
他啧一声,嘀咕着:「既然是反侦探课,别来找我这种小虾米的麻烦,去教训那些大鲸鱼啊。光在中华街就有超过五家恶劣业者。」
「我早就掌握住了。」玲奈冷静回道。「不过,我今天上门,是想收拾一个大人物。告诉我阿比留佳则的近况。」
「我会知道才怪。」
「他能任意指使关山侦探事务所,神奈川这边的弱小业者之间应该有联络网吧。」
「我算弱小业者之一吗?嘴巴真毒。」
「加贺町署最近对拆散情侣专家颇感兴趣。」
「好啦。」薮沼举起双手制止。「不必再威胁。受不了,你这女人真嚣张,明明比我小十岁。」
「阿比留大概是受到警视厅委托。」
「你还真清楚。」薮沼起身走向冰箱,拿出一罐啤酒。他打开拉环喝一口,似乎觉得很苦。「今天早上才听说,他收到极机密的委托,答应协助调查日银总裁孙女的绑架案。侦探向刑事案件提供协助,根本是推理连续剧的情节,对不对?依我所知,第一次有这种案例,看来鸽子已束手无策。」
「警方为何委托阿比留?」
「大侦探社擅长收集民间情报。须磨调查公司也一样吧?涉嫌性犯罪的精神异常者,在犯下刑事案件前,可能引发过民事问题,而侦探对这类消息掌握得更彻底。加上阿比留热衷于自我推销,总算如愿以偿,拿到来自警方的案子。」
玲奈认为,选择阿比留还有一个理由。案发当天,阿比留带着所有职员跟现任警视厅副总监与参事官见面。换句话说,全公司都有不在场证明。
只要是民间人士,都可能是嫌犯,这就是警察机关的想法。不过,在这次的绑架案中,唯独阿比留综合侦探社可排除嫌疑。国家公权力要仰赖民间力量时,这是比什么都牢靠的保证。
「可是,警方委托阿比留一事,连媒体都蒙在鼓里。即使破案,想必不会公布曾向侦探社寻求协助。」玲奈提出质疑。
「当然。要是民众知道将办案的特权下放给民间企业,肯定会受到隆隆炮火抨击。这次获得指名,据传是阿比留曾受托处理前副总监的遗产继承问题的缘故。当时阿比留似乎严重搞砸,不过,反正都跟警视厅的高层攀上关系,选择侦探业者还是会优先考虑他。」
其实,阿比留肯定希望以解决继承问题的有功人士身分接受委托。可惜玲奈居中阻挠,警视厅对阿比留的评价降低。但阿比留能言善道,仍与现任副总监及参事官保持良好交情。
「以民事谘商为垫脚石,得到协助刑事案件的机会很好,但既然不会公开这项事实,等于无法为阿比留综合侦探社宣传。即使能拿到谢礼,顶多是一笔钱,我不觉得有任何益处。」玲奈应道。
「只是,阿比留确实有非表现出热诚不可的理由。」薮沼面向桌子,移动电脑滑鼠。「你知道东京都议会的内部议事录吗?就是还没在议会提出法案,但已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