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抗起来,「我要一起去。」
但女警加重力道,几乎是紧抱着玲奈,好几个人上前帮忙。他们愈是铁了心阻止,玲奈的不安愈强烈。压抑许久的感情爆发,一回过神,她发现自己哭着大吼:「让我过去!我要一起去,我要跟爸爸一起去咲良身边。咲良!」
消息是如何传回来的,又是谁告诉她的,玲奈记得不是很清楚。记忆一片混沌,完全暧昧不明。一旦回忆就有无尽痛楚随之而来,或许是为了缓解内心的伤痛,等同于幻影的妄想取代回忆。她不时有种错觉,仿佛昨天才与理应不在人世的咲良说过话。
得到种种情报的顺序模糊不清,玲奈宛如茫然眺望着浓雾深处。
玲奈隐约记得父亲与便衣刑警带着暗淡神色回来的情景。当时玲奈直觉,一切再也无法挽回。
在废弃物处理厂的焚化炉中,发现咲良的尸身。绑架犯冈尾芯同样烧死在同一炉内。
连得知这个事实的当下,玲奈也想不太起来。通知玲奈的不是父亲,而是警察。后来她浏览过文件,封面印着长长的头衔,及「矢吹洋子医生」。脑海残留这种不太重要的细节,关键的内容却没半点印象,究竟是无法理解一连串艰深词汇,还是她迟疑着不敢阅读?总之,内容似乎只是根据DNA鉴定,断定那是两人的遗体。
根本连鉴定都不需要。咲良的脸未遭火吻,几近完好无缺。烧毁的主要是下半身,法医判定骨头已烧成灰,或化为细粉。
报告指出,咲良身上没有衣物,并不是衣服烧毁,而是早被脱到全裸。至于是否曾遭性侵,没有下半身难以判断。
冈尾趁职员不注意入侵设施,在短短几分钟内完成所有作业。这座焚化炉的四楼室外通道上,有个直径约五十公分的换气口。开口部分没有网子或铁栅格挡住,与焚化炉直接相通。冈尾从该处将还活着的咲良丢进炉中,接着跳进去。无法判断当时咲良有无意识。
室外通道没安装监视器,直到炉内感应器显示异常,职员才注意到出状况,立刻停止焚化,但温度下降需要时间,两人已没有获救的指望。与落在焚化炉中心的冈尾不同,卡在擂钵状边缘的咲良上半身勉强没被烧掉。约莫是比起高达八百度的炉心,壁面构造设计成不会直接接触到炉火,温度相对较低。
遭通缉的冈尾走投无路,心生绝望,引发最糟糕的状况。虽有人质疑警方的处理对策,但除此之外,还有好几个国小和国中女生行踪不明,怀疑与冈尾有关,没道理要求警方为咲良的牺牲负责。
不过,对玲奈来说,大人之间的争论一点都不重要。当初别说是见遗体一面,甚至不允许她看遗体的照片,也进不了警署内的停尸间。她向父亲强烈抗议,最后决定在丧礼会场举行献花送别的仪式。
往生者的尊严得到最大的体贴。原本遗体若有损伤部位,处理方式都是缠上绷带再以布覆盖,咲良却只有一张脸露在外头,此外全身包裹在光泽亮丽的绢布中,烧毁的下半身也用填充物整出形状,仿佛躺下睡着一般。
咲良闭上双眼的表情没有感伤的色彩,仅仅是安详委身于长眠中。
将菊花放进棺木,玲奈任凭泪水不停流下。她默默望着咲良的睡脸。
一切宛如幻觉,不合任何现实感。在这样的情景中,玲奈看到穿丧服的母亲倚靠着棺材。父亲伸手搭住母亲的肩膀。
此刻,玲奈才晓得住院中的母亲被告知这项事实。或许是必要的,但未免太残酷。
连父亲充满哀伤的表情,感觉也只是一时难以接受。
从咲良失踪到发现遗体,间隔不到一天,警方没透过媒体公开案情。一切结束后才出现相关报导,而顾虑到姐姐玲奈未成年,也隐去受害者的真实姓名,只提到过世的是丰桥东中三年级的十五岁女学生。
玲奈与父亲被请到警署。在冈尾的轻型小客车找到的物品中若有咲良的遗物,警方希望他们能够取回。
留下来的有书包和学生手册,还有几乎是整套脱下的制服,但不在此处。由于衣服到处被刀子割裂,甚至沾染血迹,警方视为证据。玲奈满心暗淡。她与父亲同意交给警方保管。即使拿回家,他们也不晓得该怎么处理。
忽然间,玲奈的目光停留在混杂于遗物中的一叠档案上。封面印着一行字:调查报告。
「这是什么?」玲奈问。
「哦,」警署人员严肃地低声解释:「这也是嫌犯的其中一项遗物,只要两位确认不属于咲良小姐就行。」
「我能看看吗?」
迟疑地说声「请便」,警署人员就退开。
翻开档案封面,里头整齐排列着打字机印出的内容。
调查对象/纱崎咲良,十五岁,丰桥东中等学校三年级。
委托调查事项/确认并追踪调查对象的行动。
六月二日/天气阴 调查时间/上午七点到下午九点
上午七点十一分 经调查户籍得知为纱崎克典远亲的多胡家中,确认调查对象的存在。
上午七点四十二分 搭乘多胡庄司驾驶的小货车(速霸陆Sambar,白色,车牌号码参照附件)上学。调查对象坐在副驾驶座,服装为制服,携带物品为书包。
上午七点五十三分 在便利商店停车。调查对象独自下车,于店内购入四色原子笔与护唇膏,再度回到副驾驶座。
上午八点七分 抵达学校。穿过校门后碰到同学,谈笑着走向校舍。
上午八点十一分 透过望远镜确认调查对象于三年C班教室内的位置。
上午八点三十分 开始上现代国文课。
每一页都整理出咲良一整天的行动,十几张类似的资料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