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红润耀眼到足可魅惑粉丝的那张脸颊,已经变得干枯松弛。
那具身体上,已刻满了分别后70年份的衰老。
但于我而言,绝不会看错一眼。
“……小惠!”
我冲了过去,但无论怎么叫喊,她也没有反应,双眼只是紧紧地闭着。唯有通过她胸口缓慢的起伏,来证实她尚且存活。
“都是没用的。”
带着冷静到近乎残忍的、仿佛联络业务所用的语气,真凛在身后如此说道。
“大脑和心脏等各处突然同时出现异常,失去意识已经半年多了。现在,最多算是‘被活着’的状态而已。”
小惠身穿的并不是普通的住院服。上面所有纽扣的位置,全都设在本人无法解开的地方,即是须由外人帮手方可脱下的衣物,几乎算是拘束服的替代品。我刚一注意到这件衣服,冷静的声音又再次从身后传来。
“对于不止是身体的衰老,连意识也变得混乱的原偶像而言,再谈什么法律约束,也不可能再靠自己的理性控制对生命的吸取了呢。也不可能放任在家,被控制在医院之后就只能如此处置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更知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就算吸取了生命也无法让自己长生了啊!我可是靠这个‘活法’活到了现在,你以为我活了几年啊!?”
我粗暴地丢下这些话,身体半跪在病床旁边,握住了小惠的手。满布皱纹的手和枯瘦的指节,只有一片冰冷。紧紧握着想让她变得温热起来、说不定就能恢复意识吧——连这样天真的妄想也涌上心头。一个活到千年以上的人,就算已扭曲至此,仍旧怀抱着赤子般的天真愿望。
“小惠,听见了吗?是我啊,莉莉丝的Liza,我来看你了哦。还记得吗?白百合女乐团的理咲,爱星理咲。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的吗?”
无视了一旁沉默的真凛,我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却得不到任何回答,甚至连睁一睁眼、动一动手的微小反应也没有。最后病房的大门被打开,出现的是从头到脚防护得严严实实的看护师。
“非常抱歉,现在要进行点滴和衣物更换,请在外等候。”
我们两人站在房门外的走廊上,久久不能动弹。在这个随时保持清洁的环境里,不时出入的医生和看护师都身着抵御吸取的全身防护服,也不会对我们多看上一眼。真凛大概是对这些都早已习惯,全程一言不发,只是避免妨碍他人地把身体靠向墙壁。
“有件事必须向理咲前辈道歉。”
眼前的少女从来没有过如此严肃谨慎过——以连她自行闯来时也未曾表露过的紧张姿态,向我低下了头。
“我说谎了。我并不是在国外周游的时候遇见国府田惠的。”
抬起头的真凛,下定决心般坦白道:
“国府田惠,是我的外婆。”
“我知道。”
我的秒答让真凛一时停住了呼吸。
就算不看她此时闪耀着紫色的右眼,也能感受到她心底里无比的惊讶。
“您说、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正要把你赶出门去,你却说知道国府田惠的下落的那个瞬间开始。毕竟只要仔细看看就知道了嘛,从你的眼角和嘴角这些地方。但你从来都不提这一茬,那我也就不问了。我也想,肯定是有什么内情吧。”
这其实也是粉丝们提上议案的诸多假说的其中之一,但往往被人们视为“毫无可信度的谬论”,实在令我无法理解。
毕竟一看就知道了呀——只要真的了解国府田惠的一切。
“左眼也戴了变色眼镜,对吧?”
我的话让真凛条件发射般捂住了左眼。
“右眼是那么奇奇怪怪的颜色,相对地、剩下的左眼理应是与生俱来的茶色——本来是想这样误导对吧?其实是和小惠一样,都是黑色的咯?”
真凛微微地点了点头,双眼低垂下去,口中嘀嘀咕咕地说了起来,声音仿佛是在罗列罪状一般平静。
“外婆她对自己的女儿……我的母亲,从来没说过她偶像时代的事。我的母亲一直以为,外婆只是个国外回来的普通主妇。但外婆她对我这个孙女,却把很多事都悄悄告诉了我。关于莉莉丝,理咲前辈,还有最后那场演唱会。她告诉我,在那里有一个梦幻一般幸福快乐的世界。所以我从小就憧憬着成为偶像。”
这让我想起真凛所述的那段经历——四岁的时候发现了自己的特异体质。想必是以此为契机,小惠才开始向真凛讲述过去的故事。面对正恐惧着自身异能的幼小孙女,小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抚平孙女心中的不安。
“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之后,外婆向我留下了遗言:在死之前,还想亲眼看一场莉莉丝的演唱会,想把自己最后的生命都托付给莉莉丝,再离开这个世界。”
“到了那时,一定会的”——70年前小惠的话,回响在我的脑海中。
原来小惠在搭上飞机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所谓的“那时”,就是死前的此时。
“或许也是外婆的认知能力已经出现异常了吧。毕竟说的话那么任性呀——莉莉丝正是因为外婆她本人的引退而解散,留下的理咲前辈就算和其他组合进行联动,也绝不会和别人组成新的组合。”
“……原来这就是年纪轻轻的你,就算使尽手段也要和我这种老年人结成组合的理由啊。想让外婆亲眼看一场莉莉丝的演唱会,所以代替了她、自己来推动莉莉丝的复活。”
我顿时感觉理解了之前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