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著世人窝藏那个叛国贼,实在让人喟叹。这样还不够,我的妻子还每天晚上和那家伙夜夜春宵。我愤慨到无以形容。
「等、等、等一下!」
站起来的人是奉二先生。他的表情彷佛飞机在他面前坠毁一样惊讶。
「逃兵伊坂初一……在这个家……躲藏在这个沟吕木家吗!」
按照日记其他部份所写的内容看来,源一郎先生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初一先生早已不在沟吕木家了。正因为这样他才会无处发泄怒火、格外焦虑吧。
「我问你,『夜夜春宵』是什么?什么意思?」
花绪一脸呆愣的表情问桃花。「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听不懂!」桃花满脸通红摇头。
「就是男人和女人暗通款曲、肌肤相亲、身体交叠的意思喔。」
介入她们两人之间的枯岛先生解释得莫名清楚。一点难为情的样子也没有。
「初一先生从军队逃走,回到故乡花开村来。但是如果回去伊坂家,一定立刻会被发现、送上军法会议惩治。因此他悄悄造访沟吕木家,希望取得帮助。」
「所以窝藏伊坂初一这段期间,须真子大嫂和初一私通……吗?」
奉二先生的脸上浮现难以一言道尽的复杂表情。他似乎认识上战场之前的初一先生,现在或许正在拚命试图回想起对方的长相。
「然后到了昭和二十一年,源一郎先生从战地回来,没多久就知道了两人私通的事实,他无论如何无法原谅这件事,因此憎恨伊坂家,将他们一家人赶出村子。当然他也无法对外公开自己的妻子窝藏逃兵的事实,更不可能说出妻子与逃兵私通的事情,只能隐瞒。所以源一郎先生隐瞒这项事实,与伊坂家、出了逃兵儿子的叛国贼一家接触,最后把他们赶出村子。」
「我想应该就是这样。」我又补充了这句话。
「可是……你现在说的事情究竟与这起连续杀人案,有什么关系呢?」
这样说完,奉二先生想起自己还站著,于是畏畏缩缩地再次坐下。
「初一先生与源一郎先生之间因为存在这样的事情,导致伊坂家的人被赶走,伊坂家的人怎么想呢?站在他们的角度来看,只会觉得运气不好,不对,应该是不合道理。突然有一桩很好的投资找上门来,渐渐却变得负债累累,最后还被赶出故乡;如此一来,如果伊坂家人因此产生新的憎恨火苗,也很合理吧?」
「意思是后来变成伊坂一家对沟吕木家心存报复吗?」
「是的。然后这个火苗变成了火焰。被赶出村子之后,虽然不清楚伊坂一家的命运如何,不过我知道家族成员当中的明人先生有一个年纪尚小的儿子,名叫伊坂青都。」
「青都……我当时也以军医身份从军去了,所以不是很清楚,不过这么说来他们家的确有个儿子……我记得夫人在生产完不久就过世了……」
「是的。然后在几年前,明人先生因为担心自己病死后,儿子会无依无靠,所以写信拜托山边夫人的丈夫帮忙。即使被这个村子赶出去,这个村子仍旧是最后的依归。可是儿子青都先生直到最后都没有找上山边家。」
「从他出生的时间算来,伊坂青都现在应该十八、九岁了……」
青柳巡佐一边转动把玩著腿上的帽子,一边思考。
「没有找上那一家的意思也就是那个儿子在某处事业有成,或者是……」
青柳巡佐后半段的话说得含糊──或者是已经因为某些不幸的因素死了──他想说的或许是这样。我委婉否定这两种可能。
「明人先生和他的儿子青都先生恐怕过著十分艰苦的生活。否则如果不是需要钱,又怎么会写信给把自己一家子赶出沟吕木家居住地的村民,请求帮忙呢?」
「那么,那家伙现在到底人在哪里、做些什么?」
「假设他从父亲那儿继承了憎恨的火焰,为了复仇,偷偷回到这个村子里来了呢?」
「咦!回到这个村子?」
「不只是这样,他早已堂而皇之进入这栋大宅,而且现在就在这个房间里。」
「这个房间……那、那那、那意思是……」
因为端正跪坐太辛苦而半途改为侧坐的花绪吓得发抖,恢复成端坐的姿势,并且像被强风吹拂的风车一样转动脑袋四处张望。不只是她,奉二先生、穗积、青柳巡佐、宇野山先生,在场的每个人也都环视著房间,再度确认彼此的脸。
我正眼迎向那号人物,说出自己推测出来的答案。
「他、赤司音吾先生,正是明人先生的儿子伊坂青都先生。」
众人四处张望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一处。赤司先生一动也不动,任由众人注视著他。
「侦探小姐,你打算把我当几次犯人才甘心呢?」
「……这是最后一次了。」
「你说他……就是明人的儿子?云雀小姐,你到底有什么根据可以这样说?」
奉二先生尽管脸上满是惊讶,仍旧带著理性这么问道。我也不疾不徐以合宜的态度回应:
「让我产生这种想法的原因,首先是他──为了方便起见,我还是称呼他赤司先生──有那个人的影子。」
我这么说的同时,老师从怀里取出一张照片摆在茶几上,方便所有人看到。这是稍早向山边夫人借来的照片。众人探出身子围观那张照片。
「站在正中央的是山边夫人的丈夫。然后在他两旁坐在椅子上的是伊坂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