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想装扮成小雪的模样上街,可是我从庭园后门离家时,看到远处的路上走著一位陌生的黑衣男子,我心想正是混淆村民的好机会,于是临时决定套上这件外套外出。外套底下藏著镰刀。」
站在村民的立场不会想到村里同时有两名黑衣陌生人在路上到处乱走,所有目击者都以为诡异的男人只有一位。
「弄断吊桥后,你趁著黄昏连忙回到大宅来……这次则是……杀了雪绪小姐吧?」
「没错,我杀了她,把她的头割下来,这次由我带著她前往她曾经带我去的那个小丘──就是那个蓟花盛开的小丘上。」
这话的内容听来可怕,却有著不可思议的天真无邪。
「花朵环绕下的小雪,只剩下头也依旧美丽,就像是她也变成了其中一朵蓟花。」
「美丽?你……用那双手亲手杀了雪绪小姐,甚至割下她的脑袋,那──」
听到她自以为是的形容,我正激动地想要骂她一顿,却在看到夜名的表情之后,说不出话来。她的表情中没有谎言与虚伪,也看不出任何敷衍的情绪。
美丽──夜名真的由衷这么认为。
「后来我回到这个地下室,等到三更半夜,慢慢等待杀小月的时间到来。我作案的手法全都如侦探小姐你推理的一样。当然杀了沟吕木源一郎的人也是我。我就是那个时候从源一郎的书房里偷出那边那个铁栏杆的钥匙。」
她说完,从胸前口袋拿出小小的钥匙给我看。
蜡烛的火光比刚才摇晃得更厉害。此刻就像快要孵化的蛋一样。
「你就是用这种方式,以不存在的第四个女儿、旧书大宅可疑人物的身份活动吧……」
她偷取他人的长相和姿态,四处走动,巧妙掩饰原本的模样。
她,沟吕木夜名长年藏在这个地下室里,观察沟吕木家的成员与来访的客人,一直静待难得的作案机会上门;她辛苦等待著构成完全犯罪的所有条件齐全。
房间某处传来某个东西的鸣叫声。八成有老鼠。
「小雪她啊──」
夜名完全无视谈话内容的顺序,突然开始聊起雪绪小姐的事情。
「小雪是我唯一的朋友。虽然惹她生气会很恐怖,不过她很会开玩笑,也有会怕的东西。这些反应又让她更加可爱了!」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夜名谈到雪绪小姐的表情,宛如一位恋爱的少女,她的双眸闪闪发亮,显得很开心。可是她却亲手杀了对方。为什么她还能够这么欢愉地畅述对方的一切呢?
夜名的语气愈热烈,我的背脊就愈冰冷。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我十岁的时候。有一天,铁栏杆另一侧站著一位女孩。」
──你是谁?我是雪绪。
「她说她是碰巧打开了通往这个地下室的通道,在这里迷路了。我当时问了小雪的年纪之后,才知道自己已经十岁。」
──你跟我长得好像呢。
「她指著我说,我比她的妹妹月绪更像她。在那之前,我不曾看过镜子,所以不清楚自己的长相,我从她口袋里的小手镜,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自己,才知道我们的确长得很相似。」
──你为什么住在这种地方?
「我求她别告诉其他人在这里看到的一切。我告诉她,如果我的存在被公开了,会带给母亲难以估计的困扰。再者,小雪如果泄漏这件事的话,我不晓得她会遭受源一郎和母亲多么严厉的斥责,所以我说最好当做秘密。小雪也明白我的意思。事实上她直到今天还不曾告诉过任何人这件事。小雪不愧是完全继承了母亲的血统,只要沟吕木家能够平安无事延续下去──应该说她认为守护她最爱的大宅藏书比什么都重要。」
──既然这样,这就当作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
「后来小雪有时会过来找我。她总是在半夜里来,我们总是隔著铁栏杆交流。她会把自己偷偷留下的点心、用来培养知识的书给我。我是靠著这里书柜上的书,以及她带给我的书培养自身知识。日子一久,我也开始想著有一天要出去外面。因此──」
夜名难为情地笑了笑,这样说:「我杀了源一郎和母亲。」
「你……为……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明白她的逻辑。
「你说要出去外面……但你不是已经可以自由进出这里了!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事!」
为什么连雪绪小姐和月绪小姐也要被杀?我这样问夜名,但仔细想想,我何须多问呢?打从出生那天到今天为止,她所遭受的对待和体验到的黑暗孤独生活,这些全都是她的动机啊。
「你是为了消除一切怨恨,才会一个接著一个杀害沟吕木家的人吧?你是为了报仇吧?」
可是夜名一脸错愕这样说:「怨恨?报仇?你在说什么?」
「咦?」
「我刚不是说了?我只是因为想要离开这里而已,离开这个地下室、离开沟吕木家、离开花开村。我是因此而杀人。」
「不为别的。」她说。就像在坦承自己做了什么无聊的恶作剧一样。
「沟吕木家对我来说就是美丽的花朵,是会吸引我这种小虫靠近、让我无法逃离、以昆虫为媒介的美丽花朵。小雪真的很漂亮又温柔,而且内心坚强,我最喜欢她了。我也很爱生下我的母亲。小月、花绪、穗积,大家也都好可爱。我好喜欢他们,喜欢得不得了。我就是因此被吸引靠近。他们抓住想要逃走的我,不让我离开。这里是黑暗又安稳的摇篮。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