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一郎先生房间。
「啊!对了,日记!」
我总算想到这件事。应该说想起。我昨晚来这里也是为了找日记本。我,应该有来才对。
可是那无法分辨是梦境或是现实、不可思议又可怕的经验让我晕了过去,直到今天早上才醒来。接下来马上就得知月绪小姐被杀,我因此完全忘了日记的事。
「我看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找,没想到你却老往奇怪的方向去。首先当然应该先找出当家的日记吧。」
「学长虽然这么说,不过他刚才为了小雀,去向奉二先生请求准许搜查这个房间了呢。」
枯岛先生小声对我说。不愧是老师,我虽然不甘心却不得不佩服他很懂得妥善处理事情。
「哎呀呀,云雀小时候还比现在聪明伶俐呢。」
老师故意这样叹息说。最后还说我真是脑袋构造杂乱的孩子。可是他说得的确没错,这里仍留著线索。
「说得没错!不能再拖拖拉拉了!我们一起找出源一郎先生的日记吧!动作快!」
「这话还轮得到你说吗?」
我拍打正在咒骂的老师臀部催促他,老师当然也狠狠踹我的屁股回敬我,不过他还是帮著我一起找。枯岛先生早就开始检查书柜上的书;那个样子该怎么说,就是和往常一样。
仔细检查书柜每个角落的同时,我突然抬头仰望天花板的横梁。一家之主就是在那儿上吊。我想像那幅景象,接著那个掐住脖子的真实触感回到我的脖子上,就是那个装扮成老师模样的可疑人物那双手的触感。我不由自主发抖,弄掉了拿在手里的书。
那个可疑人物就是犯下所有谋杀案的凶手吗?
「云雀,你看起来心不在焉,脸上的表情像是被亡魂附身了。」
「老师……我昨天夜里在这里被人勒住脖子,对吧?」
「这个嘛,我没有亲眼看到那一瞬间,只看见有某个东西停留在窗边。」
老师并不打算在此对于昨夜的事多做说明。我虽然无法释怀,不过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凑近往壁橱里看。
「啊……」
那儿摆著绳梯。和我昨夜的记忆一样。那些事情果然不是梦。我凝视著那个绳梯,试图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可是记忆很破碎,我无法如愿忆起细节。不过,那个绳梯突然给了我一个灵感。
「如果是用这个方法的话……」
「我好像找到日记了。」
我正在犹豫著该不该确认,就听见枯岛先生说在书柜后侧发现几本笔记本,内容看来是流水帐。枯岛先生头上沾著尘埃,却一点也不以为意。我暂且放回绳梯,走近枯岛先生。
打开一看,那些的确是日记本。上面以神经质的字迹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看来一本似乎正好是一年份。」
一共有二十册,第一册是昭和十一年(一九三六年)的日记。
──○月X日 宝生犀星的初版书顺利取得。今晚似乎能够喝个好酒。
──▽月□日 听说东京市出现了几本珍本书。预定周末前往。
──X月○日 最近收纳藏书的空间明显不足。必须尽快增建房子。
虽说是日记,不过内容比较像是每天的流水帐,几乎都是条列式书写。
「全都是与书有关的事情……看来他从以前就是这样的人。」
感到错愕的同时,我也钦佩他的热情。
「咦?没有昭和十七年到二十一年(一九四二~一九四六年)这段期间的日记?」
「应该是从军上战场去了吧。他从昭和二十二年(一九四七年)又开始写日记,不过从这时开始多少都会提到战地的经历。」
的确正如老师所云。
「可是,怪了。」
提出质疑的是枯岛先生。
「源一郎先生退伍应该是在昭和二十一年才对,奉二先生这么说过吧。为什么他空白了一整年没写日记呢?」
「不对,他在二十一年应该也有写日记。」说完,老师在摊开的日记本摆上另一本书。
「欸?这是……」
枯岛先生突然惊呼。那本书没有封面也没有封底,只有内页被拆了下来。顺便补充一点,那些内页是谷崎润一郎的《细雪》。从内容来看,应该是上册。
「这本被摆在那边书柜的角落。看,封面被乾乾净净拆下来了,所以应该不是不小心撕破的。源一郎先生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他是因为什么企图,所以把《细雪》的封面给拆了?
「《细雪》是谷崎在战争时为月刊撰写的作品,内容讲述四姊妹的故事,不过因为内容优美且太过女性化,不适合正在打仗的日本,因此当时没有刊登。尽管如此,他还是在昭和十九年写完这本上册,听说只印刷了两百册分发给亲友。爱书胜过一切的源一郎先生不可能拆解那么珍贵的两百册稀有书,所以我想这应该是战后的昭和二十一年重新出版的作品。」
「一般是这么说的。」枯岛先生说。
「被拆下来的封面到哪儿去了?」
我以拇指抵著嘴唇沉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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