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将会演变成无法收拾,所以我一直安抚他。他也不只一、两次劝我和他私奔去结婚,我却始终无法点头。身为女儿的我十分明白,无论我们逃到天涯海角,父亲一定会找到我、把我带回来。我父亲就是这种人。他一定是希望将我摆在身边装饰,就像那些幽灵画一样。」
也许在她看来,父亲早已被附身了。
「可是──大概是到了上个月中旬吧,那个人带著比平常更黑暗的眼神对我说,他终于下定决心,叫我无须担心。从那天起,我一直有不好的预感,因为我不曾见过那个人有那样的眼神。
然后,今天,烟火开始施放后,我回到家就见到父亲死在自己房里。
可是,我不认为父亲是自杀。一想起那个人擅长用枪,我立刻明白了。
这不是自杀,是那个人射杀了父亲!
他是否偷偷藏著枪,这点我不清楚,不过当我看到树丛围篱那一头的木板围墙破损时,已经能够确定答案。他一定是想到了方法,决定从远处利用树丛围篱的缝隙射杀父亲。为此,他趁著夜里破坏隔壁的围墙,打造出一条子弹能够从自己家里通往父亲房间的『直线通道』,并且等待今天的到来,隔著木板围墙和树丛围篱射杀父亲。
一想到这些,我几乎是反射动作立刻关上四面八方的门窗。我没有什么深思熟虑的计画,只觉得必须掩饰那个人做出的可怕事情。于是我想起来了,想起父亲过去曾经私底下带著好玩的心情写下的那个东西。」
她的视线幽幽望向房间后侧,彷佛在追著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令人毛骨悚然。
她的视线前方是仍旧摆在矮桌上那张永穗教授的遗书。
「也就是父亲所写的遗书。」
仍旧瘫坐在地的夫人茫然仰望自己的女儿,眼神犹如在看著陌生女子。她以前一定不曾见过女儿这一面吧。
「我之前在打扫时偶然发现父亲写的遗书,不过那似乎不是正式的遗书。我当时看到的遗书内容,与今天找到的遗书完全不同,内容也迥异,有著独树一格的文字游戏笑话。一定是父亲写遗书时,吟诗作对的诗兴碰巧大起吧。」
现在回想那个内容,如果是正式的遗书的话,的确有些滑稽,也没有提到遗产,更重要的是「明年也一起欣赏庭院里的山茶花吧」这句话最奇怪。
亡魂回家是在秋天的中元节,教授却说要欣赏冬天绽放的山茶花,这结尾有够糟糕。热衷于幽灵研究的教授会写出这么不妥的遗书吗?
八成是担心万一被家人看见,他才故意加入这个玩笑,藉此表示这封遗书不是真心的吧。
「父亲是个古怪的人,不管是睡著或醒著都离不开幽灵、幽灵、幽灵。在屋子里装饰幽灵画,也持续收集幽灵相关的书籍,他一定是或多或少想要靠近『那个世界』,或希望感受死亡。总之,我一看到父亲死亡时,立刻想起那封遗书。只要警方一搜查,一定会找到遗书。有了这想法之后,我就决心让父亲的死看来像是自杀。我以为警方一定也会这么判断──」
大概是说了太多话,千翳小姐的声音已经完全沙哑。
「可是,计画却半路出岔子,我没料到正好就在今天,你这样的侦探会来我家拜访。」
「千翳小姐……我是……」
我咬著唇,无法继续往下说。她满是泥泞的双脚教我心痛。
「那个人杀了家父,我却没有恨他,反而对那个人产生更深刻的爱意。然后,一想到与那个人的未来,我就心跳不已。那瞬间,我一定不再是人,而是为了情感而停留在这世间的幽灵。」
我变成怨灵了──她说。
「只因为一场恋爱就杀死父亲,为的是一辈子相守──一般人会不会觉得这样不正常?是不是觉得这只是少女一时鬼迷心窍?可是有哪个恋爱不会鬼迷心窍呢?」
我无法回应她的话。相较于千翳小姐,我甚至连少女也算不上,我只是个不懂恋爱的小孩。
最后千翳小姐站到员南刑警面前,伸出双手。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好了,刑警先生,请逮捕我。」
员南刑警突然听到这番话而犹豫了吗?他摸著杂乱的胡子,含糊地说:
「那个,如果你说的话都是事实,你就会因为隐匿证据被定罪,甚至有可能被认为是涉嫌协助杀人……你没有打算逃走的样子,而且我们也必须先确认筱川本人的自白,所以细节等到那些确定了再说吧。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和我们一起前往筱川百弥家,劝他出来自首。」
刑警谨慎挑选词汇后这么说,他是担心筱川先生可能持有枪械吧。
「……我明白了。」
「多谢帮忙。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很好奇,筱川杀死教授之后,为什么不逃呢?他应该有足够的时间逃往其他城市或地方。然而,他现在仍待在自己家里。我对于这一点十分不明白。难道他相信你一定能够让众人相信那是自杀、认为自己不会被逮,不把我们警方看在眼里吗?」
「那是……」
「啊啊,算了。这件事我之后再慢慢问他吧。」
接著,刑警大大吐出一口气,依序瞪著我和老师。
「听好了,你们两个待在这里,别再一副旁若无人的姿态插手管事了。」
听他这么说完,我终于能够放松持续紧绷的肩膀。树丛围篱、木板围墙、千翳小姐真正喜欢的对象等等,总算能够不出错地推理完毕。
案子到此已经解决──
「刑警先生,请问──」
我才这么想,千翳小姐就开口问员南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