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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底在期待我这个边缘人能说出什么呢。不过老师应该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哈哈,或许耶。毕竟你和去年一样,脸上的表情肌全都断光了。」
「也不尽然喔。你看,我还是能弄出笑脸来。」
被嘲讽却闷不吭声实在太窝囊,所以我就一脸正经地用双手食指往上挑起脸颊的肌肉作为反驳。
「你那张脸看了就让人火大,不要再弄了。」
「你好歹也是当老师的吧。」
怎么能用那样的言词与学生说话。我听了内心也是会受伤的耶。至少说话时要有抑扬顿挫。
「总之,我觉得你就秉持自己的信念去做就好。」
眼前的糸井老师跷著她那双长腿,很有自信地笑了。这个模样让我感受到成熟大人的从容。如果她穿著丝袜或紧身裤做这个动作,杀伤力绝对会是不同层次的。
有一部分的学生之所以会用「阿香」这个可爱的外号称呼她,全都是因为她有张娃娃脸。她应该也是因为在意这一点,所以说话时都采用较为男性化的严厉语气。之前虽然曾听到她感叹「我还不够有威严……」但反正她也是乐在其中。
「……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只是觉得……当老师也很辛苦耶。」
「这个嘛,如果站在要一直应付你这种学生的角度来看,确实非常辛苦。」
那你还把我这样的学生特地叫来身边,要耍傲娇也不是这样的吧。
「而且应付最近的学生还得像对待精密机械一样才行。」
「啊──的确是。」
看来在当今这个体罚学生就会立刻成为问题的时代,教师也变成一种需要瞻前顾后的职业了。我在小学就已经体认到,懂得向地位高的人申诉,不,应该是告密的家伙都不好惹。「我要去跟老师讲!」就是种任何人都能发动的高级魔法。
「总之,那种事情现在就先放一边──文学社的事情,我听波盾说了喔。」
老师换腿跷脚后露出严肃的表情,也压低了说话语调。看样子这才是她今天找我来的主要目的。
「……话说回来,老师你也是负责学生会的顾问老师呢。」
「因为某个社团的社团活动内容太过简单,害我这个顾问老师变成几乎只是名义上的存在,所以又被塞了学生会的工作。年轻真是种罪过。」
「老师,我记得你明年就要迈入三十大关──」
「嗯?」
「……没事。我什么都没说。」
她说话时虽然用极具女性特质的尖锐声音,但眼神根本和杀手如出一辙,面带笑容更是让人惊恐不已。可能是刚刚还聊到体罚的关系,所以我现在还没被她打,但我们如果是在体育馆后面的话,她会不会出手就是未知数了。此时尽快回到刚才的话题才是聪明人。
「老师你瞭解到什么程度了?」
「当然是全都瞭解了。对了,我也知道你把桌球社臭骂一顿。」
「我说那些不是为了骂他们。」
事到如今,我对那位会长想要挑起对立的作法已经无感了。看来她被桌球拍打的日子也近了。
「骂就骂啊,又没关系。我对桌球社也有些意见,所以也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老实说我已经受够他们那个混蛋顾问老师了。有很多过节呢──」
有黑幕!老师之间的黑幕若隐若现!
「……老师,我还是提醒你一下,教职员教室是你的主场,但也是你的客场喔?」
「反正附近又没人在,没关系啦。」
「等等,还有我啊。我在耶。」
「你不会讲出去吧。犯罪只要不为人知,就不是犯罪。我刚讲那些话就是这样。」
「真是不符合教师身分的发言呢……那文学社的事情呢?」
「由于我有立场重叠的问题,因此波盾只是把事情告诉我而已。只要你没把事情泄漏出去,就只有我们三人晓得详细内情。再说了,她应该也有跟你说,这件事情不能到处声张。」
在学校这种重视平等的地方,特别不容许仗著实绩提出蛮横霸道主张的行为。如果对方敢说这是社会必经的洗礼,那就更加荒唐。
「虽然波盾不想趟这次的浑水,但能够据以力争的你非常可靠。你始终坚持自己的想法,没有被人牵著鼻子走。」
「就算不是我,也还是有非常多这种人。」
我承受不起老师真情流露的赞美,因而撇开了眼睛。实在太不习惯这种事情了。
「外向的人、内向的人,现充、非现充,最近出现好多非常适合用来将人分门别类的词汇。只要跟学生们一起度过学校生活,连不是当事人的我都知道,对大多数的学生来说,这些用来将人分门别类的词汇就是一切。若从这个角度来看,像你这样的学生肯定是稀有人才。但不知道算不算是当上人才的代价,你们这类人的协调性有点糟糕。」
「……你要夸赞我就请夸赞到最后。连『尽善尽美』的道理都不懂吗?」
「面对现代国文老师,你的气势还真强。话说回来,文学社最重要的新社员有什么进展了吗?」
「毫无进展。光是从要由我去拉人的这个时间点开始,就一筹莫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