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我儿子正在疗养,就只是这样而已,和你无关。」
辽平的声音带著怒气,说话的语气也很不客气,但茧并没有退缩。接下来才是正题。
「你说,这张相片是几年前和秋孝一起拍的。」
她把相片出示在辽平面前。
「无论谁看,都知道是我的儿子吧。」
「不。」
茧摇了摇头,指著相片中的年轻男人。
「这个人并不是秋孝先生。秋孝先生第一次见到我时曾经对我说,他在照相馆拍照时,两眼会紧盯著镜头。相片中的人没有看著镜头,而是低著头。」
辽平冷笑一声,似乎在说,原来是这种小细节。
「只是他记错了而已,病人有记忆障碍时,经常发生以为自己做了其实并没有做过的事。」
「如果只是他这么说,或许是这样而已,但是,关于这张相片,还有其他不自然的地方。」
辽平充满自信的脸上掠过一丝慌乱。
「……哪里不自然?」
「两个人的影子很深,都在地上拉得很长。这里的摄影灯无法形成这样的影子。」
茧将视线移向自己的脚下,好几个短短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成为光源的灯泡有好几十颗,一旦使用这里的摄影灯,就会形成这么多的影子。
「可能是靠阳光拍摄的,这里有大窗户。」
辽平用下巴指著敞开的窗户说。茧点了点头。
「是啊,在我小时候,也曾经站在这个窗户前让外婆拍照,窗外照进来的阳光,会让相片变成逆光……但那是上午的时候。」
这扇窗户朝东,目前已是黄昏,没有阳光照进来。
「你曾经告诉我,那天照相馆已经打烊了,我外婆特别为你们拍了这张照。也就是说,拍摄的时间是在傍晚,和现在差不多。这个时间带,阳光无法照进摄影棚,拍不出这样的相片。」
「你在说什么啊,难道你没看到还有其他窗户吗?」
辽平紧张地指著朝东窗户对面的帘子。他果然不知道。茧心想。她穿越摄影室,高高拉起了帘子。那里只是一片白色的墙壁。
「怎么可能……不,这里以前有窗户……」
辽平目瞪口呆,茧继续向他说明。
「这家照相馆曾经在十几年前改装过,把天窗和西侧的墙壁封起来了,所以夕阳绝对不会像这样照进来,这张相片是用西浦照相馆改装前拍摄的相片修改的,上面的人并不是秋孝,而是你年轻的时候,对不对?所以视线的方向才会和秋孝先生说的不一样。」
茧想起真鸟辽平年轻时在弁天桥上拍的那张相片。为了博取母亲的欢心,他用和父亲完全一模一样的装扮,拍了那张相片。所以,即使曾经在西浦照相馆拍相同的相片也不足为奇。
「当然,旁边的你是用你在其他相片上的你合成的。我猜想你应该是用影像编辑软体,把和秋孝先生一起在这里拍的相片中的自己剪下来,再放在数十年前自己的相片上。只要背景和构图相似,合成并不困难,然后把相片的档案带来这里,请我外婆洗相片。」
正因为是在同一家照相馆拍摄,才能够轻易完成。合成之后,为了配合数十年前那张相片上的自己,所以加上了影子,没想到反而因此露出了马脚。
茧看著秋孝。虽然他面无血色,但完全没有说话。他似乎隐约知道接下来会听到什么事。
茧转头看向真鸟辽平。
「你试图把这张相片伪装成和秋孝先生一起拍的,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管家濑野太太说,你在自己家中和别墅都放了很多秋孝先生的相片。为什么?」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辽平用极度低沉的声音说。茧深深吸了一口气。
「秋孝先生因为车祸导致记忆障碍,你这么做,是不是为了让他以为这就是他的脸?」
一阵冷风突然吹进摄影室。秋孝默默走过去关上了窗户,然后又走了回来。辽平打破了沉重的沉默。
「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脑筋有问题?」
之前发现长相相同的男性在不同的年代所拍的四张相片,秋孝提到自己和祖父在相同的位置有一颗哭痣时说:「我的并不是画上去的。」
但他并没有说,那是他真正的脸。
「立川研司先生说,目前的秋孝先生和他几年前在这里遇见的秋孝先生不是同一个人。秋孝先生是在真鸟家经营的医院接受治疗吧?在动手术让头部的伤痕比较不明显的同时,也可以把他的脸变成和真鸟昌和先生一模一样……」
「你闹够了没有?」
辽平大声怒吼,连窗户几乎都震动了。茧也吓得身体抖了一下。因为情绪激动而忘记的恐惧从脚下慢慢爬了上来。
「你说的这些都只是幻想,没有任何证据,我不想再听你胡说八道了。秋孝,我们走!」
辽平抓住了儿子的手臂,但秋孝低著头,站在原地不动,茧吞著口水。如果真鸟父子就这样离开,秋孝的处境就不会改变,他的人生将会继续受到这个父亲的摆布。
「有决定性的证据。」
茧拚命瞪著真鸟辽平的眉间,对方的眼神隐约飘忽了一下。这个举动激励了茧,她继续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