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但这种表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她小声地对茧咬耳朵说:

  「我也不太瞭解详细的情况,听说走在斑马线上准备过马路时,被卡车撞到了,头部受了重伤,在真鸟家的医院住了好几个月……真鸟家很不太平,一年前,老夫人得了失智症,之后秋孝少爷发生车祸,老夫人的先生又去世了。」

  茧曾经听秋孝提过他的祖父去世这件事,但第一次得知他曾经发生车祸。听管家这么说,似乎觉得有迹可寻。之前看到卡车突然停在弁天桥上时,秋孝感到极度害怕。如果他曾经发生车祸,会有这样的反应并不意外。

  但是,秋孝从来没有提起这些事,也许只是还不信任茧──

  门突然打开了,穿著牛角扣大衣的秋孝走了进来。虽然刚才就听管家说,他马上就会回来,但茧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咦?桂木小姐,你怎么来了?」

  秋孝对茧露出温柔的微笑。茧向他鞠了一躬,却一时说不出话。

  一个身穿粗呢大衣、身材高大的男人跟在秋孝身后走了进来,圆形礼帽下露出的头发大部分都白了,他就是照片上的人,是秋孝的父亲──真鸟辽平。他打量著坐在沙发上的茧。

  「欢迎光临,请问你是哪位?」

  他和他的儿子秋孝不同,说话速度很快。茧慌忙站了起来。

  「你、你好……我叫、桂木茧。」

  桂木。对方的嘴唇动了一下,似乎仍然不知道茧到底是谁。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就是西浦富士子婆婆的外孙女,西浦照相馆。」

  辽平听了秋孝的说明,眼神顿时变得锐利──但他并不是看著茧,而是看向墙边的壁炉。秋孝的祖母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去壁炉前,从栅栏上方探出身体,想要拿壁炉台上的相框。她的上半身摇摇晃晃,好像随时会跌倒。

  「妈妈!」

  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到了。真鸟辽平冲向他的母亲,从背后抱住了她。

  「妈妈,太危险了!怎么可以靠近这里……!」

  辽平轻声细语,很不轮转地说话。老妇人听到他叫「妈妈」,也没有反应,不知道为什么,拚命摸著手背。

  「你的手怎么了?……濑野太太!」

  客厅再度响起大叫声,辽平转头看著管家,脖子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

  「这里烫伤了!你为什么没有照顾好我妈妈?」

  濑野跑向老妇人,看著她的双手。老妇人微笑著,听任濑野的摆布。濑野满脸困惑地看了看雇主,又看了看老妇人的手。

  「请问哪里烫伤了?」

  「不是在这里吗?这里都红了。木柴爆裂的火花溅了出来,之前不是说过,买不到好木柴时,就不要烧壁炉吗?不是有暖气吗?」

  如果柴火爆裂的情况这么严重,其他人一定会发现,而且地上也没有灰烬,看起来并不像烫伤。

  「爸爸。」

  秋孝战战兢兢地插了嘴,他说话的声音很紧张,和平时不一样。不,也许这才是平时的他。

  「是我为壁炉生了火,最近天气很冷,上午通常都会生火,奶奶不太喜欢开暖气。」

  「既然这样,你就应该负起管理的责任。」

  辽平和刚才对母亲说话时不同,声音很冷淡。

  「……对不起。」

  秋孝无力地鞠躬。他们不像是父子,而像是严格的上司和下属。辽平轻轻哼了一声。

  「你做任何事都是半吊子。」

  茧觉得辽平好像在骂自己,忍不住一惊,她很不习惯看到父母在外人面前骂自己的小孩。茧的父母基本上是放任主义,女儿开始拍照,或是因为出事而放弃拍照时,他们都没有表达任何意见。虽然自由,但必须靠自己磨练能力,虽然茧有这种压力,但父母从来没有用这种冷漠的态度对待她。

  「濑野太太,你赶快去为妈妈治疗烫伤的地方。妈妈,请你不要乱动。」

  「好,知道了,叔叔。」

  老妇人天真无邪地回答。辽平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茧虽然不知道「叔叔」是谁,但老妇人似乎不知道站在她面前的是她儿子。她把孙子当成自己的丈夫,所以把孙子的父亲当成比自己年长的亲戚也在情理之中。

  「昌和,你也要来吗?」

  她问秋孝。客厅内陷入一阵沉默。

  「……秋孝,你陪奶奶去。」

  茧听到他不由分说的命令语气,忍不住哑然失色。自己来这里,是为了把相片交给秋孝,但是,现场的气氛根本由不得任何人插嘴。秋孝和他的祖母她们一起走出了客厅,只剩下茧和辽平两个人。

  辽平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很自然地跷起二郎腿。茧的手心被冷汗湿透了。

  「不好意思,让你看到我家人出糗。」

  辽平没有感情地快速说道。现在道歉有什么用?茧忍不住想。而且出糗的不是其他家人,而是眼前这个人。

  「……其、其实不需要用那种语气说话吧?」

  茧脱口埋怨道。坐在对面的辽平双眼露出微微凶光。茧忍不住发抖,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想要收回刚才这句话的冲动。

  「秋孝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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