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她开始揉著眉头,但研司说完之后,她抬起眼睛看著窗外。身穿西装的上班族和粉领族接连经过验票口,从色彩鲜艳的车站走出来。隔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开口。

  「我知道这件事。」

  「啊?谁告诉你的?」

  「富士子婆婆,只是并没有说得很明确。」

  阳子淡淡地回答。从她的声音中,无法分辨她是否在生气。

  「好像是我最后一次去探望她的时候……她说,修叔叔和你在某件事上亏欠她,虽然不会逼你们还,但希望你能够当面向她道歉。」

  富士子果然生气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因为富士子婆婆笑著说,这种事,如果不是当事人主动道歉,就失去了意义,我以为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所以,你最后还是没有去向她道歉。」

  她叹著气,拿下手上的戒指放在桌上。嘎答。刺耳的声音格外大声。

  「我不想戴著用偷来的东西制作的结婚戒指。」

  「离婚」两个字浮现在脑海。研司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得知了这种事,阳子对自己的看法当然会有改变──

  「所以你要用自己买的材料,再做一个相同的戒指。」

  研司张大了嘴。

  「……你不和我离婚?」

  「我没有要和你离婚啊,你在说什么啊,而且我们都已经有了孩子。」

  她露出了苦笑,嘴角旁挤出了隐约的皱纹。

  「你其实根本不需要告诉我,但还是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富士子婆婆曾经对我说:『如果研司把事情告诉你,你就代替我告诉他,一切既往不咎』……所以,这次就这么办。」

  「对不起。」

  研司深深鞠躬,头几乎碰到了桌子。虽然茧说不需要,但研司还是想要赔偿。即使是从废液中提炼出来的银块,仍然是照相馆的财产,自己的行为就是窃盗。

  「幸亏你遇到不是会到处乱说的人,他们真是好人。」

  研司默默点了点头。既然有这张相片和借据,事情有可能会闹大,但那个姓真鸟的年轻人也保证,绝对不会告诉别人。

  「对了,真鸟的祖母曾经在我们店里休息?他刚才向我道谢。」

  「是啊,他的祖母好像有失智症……经常会趁人不注意自己出门。虽然有管家在别墅照顾她,但管家来这里的日子还不长,而且也还没有适应照护工作,最后,秋孝来店里接她……」

  秋孝。研司听到这个名字,耳朵动了一下。

  「……他是真鸟秋孝?」

  「对啊,他就是秋孝。虽然很孝顺祖母,但祖母好像忘了他的名字……啊哟,你不是中午才见过他?没有问他的名字吗?」

  研司不知不觉中起了鸡皮疙瘩。中午的确没有问真鸟的名字,但是,研司之前曾经见过真鸟秋孝,而且当时他曾经向研司自我介绍。

  几年前,研司去西浦照相馆拿加洗的相片时,遇到了真鸟秋孝和他父亲两个人一起来照相馆拍照。在等富士子从摄影室下楼时,和他们父子站在水泥空地聊天,因为很少有年轻人和父亲一起来照相馆,所以研司清楚记得他的长相。

  显然和今天中午见到的真鸟秋孝不是同一个人。

  虽然个子和年纪相近,但当时的真鸟秋孝五官轮廓不明显,也很不起眼。之后曾经多次遇到他,在岛上遇见时,也会相互打招呼,但他今天见到研司时,表现得好像第一次见面。如果中午那个年轻人果真是真鸟秋孝,照理说应该认识研司。

  「住在真鸟家别墅的年轻人,只有秋孝而已吗?」

  「应该是啊,秋孝说,只有他一个孙子……你从刚才就怪怪的,怎么了吗?」

  「没事,只是有点在意而已。」

  研司看向窗外,想要整理自己的思绪。如果那个真鸟秋孝是冒牌货──会有这种荒唐的事吗?难怪白天看到秋孝时,有种不太对劲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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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木茧身穿羽绒大衣,戴著围巾,走在车站前的广场上。夜已深,她应该刚结束照相馆的整理工作。她快步走向验票口,似乎想要逃离强风的吹拂。

  也许只是自己误会了,只要问茧,她或许能够清楚说明。但是,如果不是这样呢?如果那个男人真的不是真鸟秋孝──就变成她和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单独在照相馆整理。

  (还是应该告诉她一声。)

  研司站了起来,冲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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