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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所附的相片,正是茧刚才删除的相片。琉衣将手指握成独特的形状祈祷。那是教团使用的祈祷方式。茧很熟悉琉衣这样的身影,但完全没有想到,其他人会怎么看。
茧感到全身无力,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彷佛这个房间外的世界完全崩溃了。
『这张相片是你传到网路上的吧?』
琉衣问。茧惊讶得心脏几乎停止。琉衣竟然以为是茧在设计他。
「不是我……我删掉了。」
茧像挨了骂的小孩,结结巴巴地向琉衣说明了情况。虽然把相片上传到非公开帐号的社群网站上,但早晨起来之后觉得不妥,所以就删除了。只有集合住宅社团的六名成员能够看到这张相片。
(是某个学长、学姊在网路上散播。)
茧终于发现了这件事。到底是谁?──她最先想到高坂晶穗那张成熟的脸。不会吧?她怎么会做这种事?
『这和你干的有什么差别?』
琉衣用一句话概括了茧的解释。
『难道你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状况吗?还是你觉得即使散播出去也没关系?』
「不是,我怎么可能……」
自己真的没有这个念头吗?昨天晚上,被琉衣戳到痛处,感到火冒三丈时,难道完全没有想要找他麻烦,想要教训他的想法吗?凭什么能够断言,不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无法克制内心真正的想法?
「但、但是,不是只有这张相片而已吗?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拍的。你只要坚称自己不知道,不是就没事了吗?」
茧知道不可能。因为即使在他们说话的这一刻,网路大军就像在挖尸体般挖掘琉衣的过去,可以轻易查到琉衣曾经在什么地方穿过和相片上相同的衣服,以及是茧在桂木家的客厅拍的。也会很快知道桂木奈奈美的女儿曾经为《尤利西斯的石榴》封面拍照。茧曾经多次和妈妈一起在家里的客厅接受采访,网路上应该有当时接受采访的相片。
茧拚命想要找其他藉口为自己辩解。
「如果不行,就说是有人合成的相片,就说仔细一看,身体和脸不是同一人。只要是相片的问题,我也可以帮忙。」
『你这个人实在是糟透了。』琉衣静静地说:『难道你还要我说谎吗?』
茧觉得好像整个人被劈成了两半,无论再怎么挣扎,都已经无可挽回了。她无法承受自己犯下的重大错误。
「……『教主』说,我这个人糟透了吗?」
她好不容易挤出的竟然是这个问题。茧知道自己糟透了,但她无法靠自己判断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人,只能交给自己也不相信的宗教教主做出评价。茧说的话──拍的相片应该都是借来的,就像琉衣说的那样。
琉衣没有回答,直接挂上了电话。
这是茧最后一次和他说话。之后,琉衣没有和经纪公司商量,就直接向媒体宣布:「我并没有放弃信仰,我为自己的谎言负责,所以退出演艺圈。」因为还有合约的问题,所以和经纪公司之间发生了纠纷,但他单方面结束了沟通,从此消声匿迹。
即使无法获得琉衣的原谅,也必须向他道歉。因为琉衣拒绝和茧见面,她只能每天写信或传讯息给琉衣。
琉衣在失踪前,传了一封简短的电子邮件给她。这是他唯一的回覆。
我的人生被你的相片毁了,我不想再看到任何相机,尤其不想看到你的相机。我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你,会把你当成从来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人。希望你也远么对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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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经过了四年的岁月,茧仍然可以分毫不差地背诵深深刻在心上的每一字、每一句。当时的痛楚并未消失──琉衣之所以退出演艺圈,不光是因为他的谎言被人发现,而是因为那张相片的关系,导致他无法再面对相机镜头。在当今这个时代,演员不可能完全避开相机镜头。茧是罪魁祸首。
秋孝和刚才一样,静静地听茧诉说。
「你完全不知道永野先生的下落吗?」
「他好像还在国内。因为他每年都会寄贺年卡给他的叔叔、婶婶,只是都没有写地址,而且投递的地方也每年都不一样……今年是在东京都。」
「但是,名人要持续躲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琉衣很懂得如何不引人注意。即使我和他一起走在街上,也很少有人会和他打招呼。而且,我认为即使别人发现了他的真实身分,也会默默接受他。虽然他自己没有意识到,但他很容易让别人想要照顾他。」
而且,他有「教主」的引导。虽然不知道是琉衣的妄想还是真有其事,但只有他能够听到「教主」的声音,而且事后回想起来,「教主」说的话都很正确,所以应该也能够协助他过这种皤姓埋名的生活。
「琉衣失踪后,我也暂时休学,而且很怕碰相机……休学一年之后,在隔年转系,读了经济系。」
茧放弃了成为摄影师的梦想,决定避人耳目,安静生活。在她决定转系时,曾经打电话向外婆报告,外婆既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只是对她说:「如果遇到过不去的事,随时可以来外婆家。你在这里可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从你出生之前,这个家就一直是这样的地方。」
茧很感激外婆的这番话,但已经为时太晚了。因为已经发生了过不去的事,在未来的日子,看到相片和相机都会令她痛苦,所以她也不打算再去照相馆。
在昨天之前,她真的没有再踏进这里一步。
「你知道是谁把相片散播出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