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茧的年纪差不多。一头短发,五官端正,右眼的眼角有一颗明显的哭痣。

  他和相片中的男人一模一样。

  「这家照相馆还在营业吗?」

  男人的声音很温和,听起来很舒服,而且口齿很清楚。茧发现自己站了起来,心跳加速。

  「目前已经歇业了,这里是我外婆经营的,但是……」

  不知道是否因为心慌意乱的关系,她比平时更说不出话。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会来这里?──而且刚好在自己看这几张相片的时候出现。

  「……她去年十月去世了……我来这里整理她的遗物,因为必须在这个周六和周日完成。」

  男人露出有点心不在焉,让人难以解读的表情听著她结结巴巴的说明。茧很想问他关于那四张奇妙相片的事,但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也不知道该怎么发问。

  「我是来拿之前委托冲洗的相片,今天刚好路过,看到门开著,所以就走进来了……」

  「真鸟昌和、先生?」

  茧脱口说出了相片袋上的名字。男人瞪大了眼睛,似乎很想问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呃,这个……」

  茧无奈之下,出示了其中一张相片。那是最早拍的第一张相片。男人立刻走过来,拉近了距离。

  「啊?」

  茧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被花布椅挡住了。男人在她面前弯下腰,目不转睛地打量著相片。他强烈的视线好像烈火,茧的后背感到局促不安。

  「嗯,就是这张,我就是来拿这张相片。」

  男人高兴地说完,站直了身体。他和茧之间的距离还是很近。

  「我叫真鸟秋孝,真鸟昌和是我的祖父。」

  ⊕

  茧和真鸟秋孝一起下了楼,来到水泥地对面的和室,在矮桌前面对面坐了下来。这里以前是客人等候的休息室。

  真鸟秋孝花了很长时间说明。他说话条理清晰,但节奏缓慢,而且说得很仔细。虽然他的外表很有男人味,不过个性似乎慢条斯理。

  他是医科大学的学生,比茧年长一岁。几天前,和祖母一起住在江之岛东町的别墅。虽然想要来领取祖父委托的相片,但得知照相馆已经歇业,所以正不知如何是好。

  「半年前,我的祖父来这里洗相片,但他之后脑中风,突然离开了人世。也不知道他去哪家照相馆洗相片……直到最近,才发现一张写了西浦照相馆的便条纸。」

  半年前刚好是外婆住院之前。虽然当时外婆的身体已经出了问题,但照相馆仍然开张营业。只是并不是每天都会开店。

  「那是你祖父的相片吗?」

  「不,是我祖母的。她平时都随身带著,但因为已经严重破损,所以我祖父想为她换上新的相片。」

  「为什么会委托这家照相馆?」

  很多店都可以加洗相片。秋孝微微偏著头说:

  「不知道……可能是和江之岛有缘分。我的祖母在结婚前就住在江之岛,他们也是在江之岛认识的。」

  「你的祖母是江之岛出生的吗?」

  「不是,听说她和家人感情不好,从娘家离家出走……在这座岛上的某个地方工作,然后对来江之岛旅行的祖父一见钟情,一年之后,主动向祖父表白。」

  「一年之后?」

  茧忍不住惊讶。虽然一见钟情,却在一年后才表白?

  「因为人太多了,所以就找不到人了。她很得意地说,当我的祖父隔年又来这里时,她一路追到江之电车站,向祖父表白。」

  真是充满热情的插曲。那几张相片也可能和这件事有关。茧低头看著排放在矮桌上的相片,觉得现在是询问如何拍了这四张相片的最佳时机。

  「你的祖父……真鸟昌和先生也是在这里拍的相片吗?」

  「对,听说是和我的祖母开始交往的那一年,在约会时拍的。好像是战争结束后的四、五年……啊,就是这张相片。」

  他指著第二张黑白照说道,相片中拍到了正在建造的灯塔。然后又依次指著第三张彩色相片,和第四张最新的相片说:

  「这是我的父亲。我们全家人一起来江之岛时,特地模仿老相片的感觉。最新的一张是我,是去年和祖父一起来别墅时拍的。」

  他们果然有血缘关系,在充满回忆的地方,拍下了和以前相似的纪念照。但茧内心的疑问仍然没有解决。

  「你们……长得都很像,连痣的位置也都一样。」

  「啊,我父亲没有痣,听说是祖母为了让父亲看起来像我的祖父,特地帮他化妆的。」

  茧忍不住抬起头,看著秋孝的眼睛。他笑著搓著自己的痣说:

  「我的并不是画上去的。」

  茧觉得被秋孝看穿了内心的想法,不由得感到害羞。他的痣似乎是真的,爷孙两人刚好在相同的位置长了一颗痣──不,还有其他人也会长在这个位置。

  「那最旧的那张相片上的人是谁?」

  身穿和服,站在木桥上的男人脸上相同的位置也有一颗痣。秋孝听了茧的问题,立刻双眼发亮。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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