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烽火之城

抽出信纸。上面是以油性笔书写的强而有力的字,的确是文原的笔迹。

  我眺望似地看信。

  “白河,守屋:

  事情我听说了。但是,我被交代了一些任务,很遗憾,无法回老家。即使能够回去,也只有中元节那两天,大概抽不出时间和你们好好谈。

  更何况,说实话,我也不想这么做。

  我了解你们的心情。不对,应该说我了解你们为什么这么做。的确,玛利亚和我们谈了很多,她能够平安无事是最好的。但是,祈祷她平安还不够,还要去讨论她是否平安,这就实在无法引起我的共鸣。

  我曾经对守屋说过,我认为除了自己的手碰得到的,其余都是假的。看来,我似乎有很浓厚的农民性质。自己播种、自己耕耘、自己收割、自己吃食。我想,我似乎注定会这样老死一生。

  这是长处还是短处,就不是我所能判断的了。

  总而言之,我现在能说的是,我的这种性格,使我无法关心来自遥远异国的玛利亚。或许你们会认为我很无情,我无法反驳。

  但是,如果是双手构得到的范围,我想尽我所能。听起来也许很像诡辩,但我尽可能地收集资料,并不是为了关心玛利亚的安危,而是为你们尽一分心。这一箱就是我的成果。搜罗来的没有多齐全,也不足以傲人,但希望能够多少为你们派上一点用场。”我就知道是这样——我没出声,在心里喃喃地说。

  文原和我的个性简直是南辕北辙。我知道文原写这封信是忠实于自己的内心,所以我也老实说,文原这种想法,让我颇为光火。但是,就像我对太刀洗一样,很多时候都不能不因为“这就是太刀洗”而死心,所以此时除了接受这就是文原之外,也别无他法吧!

  可是即使如此……文原,你还是露个脸,我们心里才比较踏实啊。

  我仔细地把信摺好,恢复原状。

  就在这时候,白河抬起头来。平常看似嗜睡、半开的眼充满力量。

  “喏,守屋。”

  “嗯?”

  “我想过了……搞不好,可以猜出来。”

  我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调整姿势,浅浅地在沙发上坐好。

  白河把摊开来的笔记本放在桌子正中央,让我也方便看。说话速度稍稍加快,缺乏冷静的动作,眼皮大大睁开的眼神,在在都显现出白河有些亢奋。她以比之前都强的力道开始写着。

  “南斯拉夫有6个国家对吧?。

  笔记本上写了6个国名。斯洛维尼亚、克罗埃西亚、塞尔维亚、波士尼亚?赫塞哥维纳、蒙特内哥罗、马其顿。

  “你看这里。”

  白河翻了页,指着10日战争的第9天,我和玛亚在藤柴高中交谈的那部分。

  “守屋问玛亚知不知道南斯拉夫发生战争,那时候,玛亚说‘大家越来越讨厌南斯拉夫了’吧?”

  “是啊,她的确这么说了。”

  我边回答边想,原来如此,因为我知道白河想做什么了。

  “那时候,玛亚是这样说的:‘我到马其顿去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我和小孩子们说话,结果,小孩子们笑我。他们笑什么呢?’‘在我年纪更小的时候,马其顿不是这样的。’玛亚一定不是马其顿人。如果是的话,就不会说‘到马其顿去’了。而且玛亚要回去的时候,说的日文也一直是‘回去’这个字。”

  白河以略略由下往上的眼神询问我。我点点头,表示赞同。可能是因为这样而安心,白河把马其顿从名单上删去。

  “然后,是玛亚用的语言。我想,玛亚在南斯拉夫说的是塞尔维亚,克罗埃西亚语吧。当时也是这样,万智问她为什么要去看墓地的时候,她说‘我会用Srpskohrvatskom解释’。Hrvatska就是克罗埃西亚,这也是玛亚在10日战争的第9天说的,所以我想Srpskohrvatskom应该是塞尔维亚克罗埃西亚语。”

  “应该吧。”

  彷佛从这句话得到力量一般,白河气势更加高昂。

  “可是啊,有的共和国是不用塞尔维亚?克罗埃西亚语的。”

  白河一副要开始找资料的样子,于是我说:

  “斯洛维尼亚说斯洛维尼亚语,马其顿说马其顿语。”

  “嗯。那,马其顿已经删掉了,这样斯洛维尼亚也可以删掉了。”

  白河以几条线划掉斯洛维尼亚,但样子却一点都不高兴。也难怪,因为安全的两个国家首先被剔除了。我的心情也一样。但是,白河没有任何停顿。

  “然后啊,玛亚一直很担心南斯拉夫不是吗?可是,这样不是很奇怪吗?自己的故乡就要成为战场了,为什么反而不担心呢?所以我想,玛亚一定是认为自己的故乡不会发生战争。至少,她觉得暂时不会出事。

  “那,从玛亚认为会发生战争的地方开始想的话,欢送会举行到一半的时候,守屋跟玛亚谈过,玛亚说:‘其次是Hrvatska。再接来大概是Bosna i Hercegovina。搞不好,连Kosovo也是。”

  “这样,克罗埃西亚和波士尼亚?赫塞哥维纳也可以删了。”

  名单上剩下塞尔维亚和蒙特内哥罗。

  这时候,白河放下原子笔。

  “我想到这里。可是,塞尔维亚和蒙特内哥罗哪一个才是玛亚的故乡,我怎么样都想不出来。守屋,你有没有想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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