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幻兽之死

想像会有人只送“出”一个字。这么说,是“いす”吗?不,可能是“いづ”或“いつ”。不管是哪一个,可能的字都很多。先想“る”,再想会矛盾的字比较快。る。る。る。る—るる—るるるる—るる—

  “别唱了。”

  这家伙规矩还真多。

  我低着头,伸手拿酒。瓶子里是空的。原本的大酒瓶里应该还有剩吧,我往盆子里一看。“吞龙”和“香留”,纯米大吟酿。

  ……对了!

  “好,我懂了。”

  我抬起头来。

  “玛亚,记事本给我。”

  “Da.”

  我把记事本翻了页,很快地写下汉字。两个字,“留”和“逸”。

  为了方便让玛亚和探头过来的文原看,我把记事本摊开放在桌上。哦,文原点头。

  “嗯——守屋,这是?”

  我先指着“留”字:“这个字,是留下来的意思。”

  接着指“逸”字:“这个,是超群的意思。如果你不知道超群的意思的话,就当作非常非常好的意思就可以了,但是,它有另一个意思,是散失的意思。”

  然后,我刻意挺胸。

  “白河得到的是这两个字。两个都不是不好的意思,也都有人用。但是,这两个字排在一起,念成“いずる”虽然好听,意思却会让人莫名其妙。所以不用汉字,白河いずる就此诞生。各位,如何?”

  我得意扬扬地如此断定。只是很不巧,玛亚不懂得应和,要文原高喊“唷!总统!”又不太对劲。

  文原沉吟了一声,代替“日本第一”的叫好声。

  “原来如此,逸留啊。的确,如果是这两个字,就会互相矛盾了。”

  “留如果改成流,则会重复,全部都跑掉了。”

  会用来命名的汉字读成“る”的,只有“留”和“流”,顶多再加上“琉”而已,要和这几个字矛盾的,就只有“逸”了。这一点我有十足的把握。但是,本应醉倒的白河却缓缓起挺起身子,以呆滞的声音说话,让我吓了一跳。

  “呜呼呼。”

  “原、原来你醒着啊。”

  即答对了。”

  没想到我竟然射中了“金的”。

  白河仰头向天花板,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朝玛亚微笑。

  “我爸爸那边给了我‘逸’这个字,希望我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妈妈那边希望我留住幸福,所以给了我‘留’这个字。摆在一起虽然没有意义,但是我喜欢这个发音。”

  玛亚似乎受到感动般,颇有感触地点点头。

  “嗯——继承名字是吗?其实,我的名字也是继承自我爸爸的妈妈。这在南斯拉夫并不少见。但是,继承名字的一部分而形成新的名字,倒是非常有趣……里面包含着祈愿,实在太棒了。”

  可能是我想太多吧?我觉得如此低语的玛亚的笑容里,似乎有些阴影。虽然没有什么事情想问她,我却叫了声玛亚。这时候,另一个醉倒的客人恢复意识了。

  太刀洗把掉落在前面的头发拢回后方,抬起头来。可能是因为一直往下垂造成脖子疼痛吧,她缓缓地转了转脖子,然后转动眼珠看了每一个人。我忘了玛亚带给我的疑惑,得意地向太刀洗示威:

  “船老大,你晚了一步。我可不会每次都让你出风头。这次,我可是漂亮地解决了。”

  结果,太刀洗不胜其烦地看了我一眼,小声但清晰地说:

  “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守屋,你有点醉过头了哦。”

  即使是我,这次说什么都得回嘴不可。我说,船老大,那是你自己吧!

  我离席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看到玛亚独自站在廊檐。室外有精心修剪的松树、一路引导到池里的浮石,以及令习于冷气恩赐的身体难以承受的热度。

  我向玛亚雪白的肌肤凝视了一阵子,然后出声问:“不热吗?”

  玛亚这才注意到我,对我笑。“很热。”

  “冷气开得太强,一出来温度落差就很大。我去请白河调整一下吧。”

  “嗯——不过,我喜欢这种热,还有这种湿气。这在哲学上非常有意思。”

  说着,她在地板上坐下,我也跟着在她身边坐下。玛亚仰头看天,万里无云。

  “南斯拉夫更干燥,而且,一到冬天就很冷,真的很冷……我的朋友里有军人,要使用大炮。冬天手指头不灵活……我很担心。”

  我心头一凛。

  宴会的喧嚣、欢乐的心情只是一时的,好几项余兴节目所带来的效果也有限,一离开凉爽的房间,愉悦的情绪便像冷气般消失无踪。我问:

  “你认为冬天会打仗吗?”

  她缓缓点头。“是的,守屋,已经开始了。无论是南斯拉夫政府、EC、联合国,还是美国,都无法阻止。”

  “开始了?什么开始了?”

  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我已经预期到了。

  “日文怎么说呢?结束?毁灭?还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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