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和你一点都不配——也许这样说比较好。
但是,很不巧地,我是个诚实的人。
玛亚点了好几次头,拼命动笔。
“很有意思。我一直到今天才注意到你有这种看法,真令人懊悔……守屋呢?”
明知道会轮到我的。我嚼着鲽鱼生鱼片,知道自己一定露出一脸苦相。吞下去之后,说:
“守屋的意思,我其实不太清楚。”
“嗯——不清楚啊。”
“我听过三种说法。
“第一个,是砍树的人在山里所用的小屋的意思。藤柴以前是在山里,所以这种说法是很有可能的。第二个,是信奉守护家庭之神的意思。据说是武士,也就是以打仗为工作的人的姓氏。第三个,这个几乎不太可信,说是很久很久以前传说中的人物,物部守屋的子孙。不过,没办法追查到那么久以前的事,所以也不能很肯定地说绝对不是。”
“的确不太清楚呢。”
“抱歉。”
“Ni. 有时候事情就是不清楚,这样才有趣……然后?”
认为名字代表身体,只不过是灵异信仰罢了。我现在就是一个实例:
“守屋路行。路行的意思是走在道路上。道,指的是应该前进的方向,或是应该有的态度之类的感觉。其实,路这个字本来是要用另一个汉字意思才讲得通,不过只保留了发音,选了这个字【注:日文中,“路”与“道”的发音相同】。”
拿着笔的手停了下来。
“汉字换了,意思还是相同吗?”
我的手臂在胸前交叉。
“这个嘛……大概也有人认为同音也就同义吧。”
听到我这么说,玛亚睁圆了眼睛。
“这个,我在中国也听说过!”
然而,相对于兴奋的玛亚,我们并没有感到多少惊讶。实际上泼她冷水的当然是太刀洗。
“中国和日本对汉字的看法相同,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那么,这不是新发现了?”
“不是。”
玛亚显然非常失望。
但是,她是耐得住打击的。玛亚立刻又握好笔。
“那么,いずる呢?”
转眼看被问的人,我大吃一惊。白河的脸色刚才还很红,现在已经渐渐泛白了,跟白种人玛亚一样白。她的脸整个歪向一边。
“咦……我?……”
她像突然被点名问到一般,眼睛眨个不停,好像不知道为什么会扯到这里来。白河就这么用手撑住下巴,视线思考似地空悬着。
“……名字?白河啊,是白色的河川。白色指的是河水溅起来,逆流形成漩涡的地方。不然,就是河岸沙滩是白色的地方。”
语调彷佛在吟唱,但是口齿还很清晰,所以也许她醉得没有看起来厉害。
“那么,名字呢?对对对,是いずる喔。いずる,いずる是……”
白河发出细碎的笑声。
她继续笑着,环顾所有人的脸,然后这么说:
“秘密。”
彷佛在逗弄这群为她错愕的人,白河又笑了。
“我的名字很日本。虽然我不知道这种取名字的方法,是不是日本才有。”
她把杯子里的麦茶像灌酒似的一口气喝光。明明好端端地跪坐着,上半身摇晃的振幅却越来越大。
“虽然是很传统的取名方式,名字叫起来却有点现代感。不过,我满喜欢的。”
似乎有种应该要这么做的感觉,所以我便直接拿着手上的麦茶往她的杯子倒。
“谢、谢谢。”
坐在桌子另一侧的玛亚上半身凑过来。
“这么说,いずる的名字有哲学上的理由了?我很有兴趣。”
“嗯,有啊,呵呵。”
不知该说是艳丽还是怎么形容,白河的笑法跟平常完全不同。接着,白河依序看着我们3个日本人。
“喏……告诉玛亚……把我的名字告诉她,代替饯别礼。”
句子和句子之间的间隔拉长了。眼皮好像突然变重似的,身体无力地大大摇晃,然后整个头失重般垂下来。
“喂,你还好吧?”
“没有提示,不太公平噢……我的名字之所以是平假名,是因为会产生矛盾……呼——”
就这样,白河吐完一口长气,便维持正坐的姿势不再动弹了。只有胸口微微起伏,表示她正在呼吸。她睡着了。
“果然倒了。”
文原喃喃地说,迅速移开白河伸手可及范围之内的所有酒瓶酒杯。听他的口气,虽然不至于让人不高兴,但我总觉得奇怪,便问:
“果然是什么意思?既然你明知道她会倒,早点阻止她不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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