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面具与路标

一听我这么说,太刀洗的笑容更深了,低声这么说:

  “哎呀,我还以为受到特别待遇,你会高兴的呢。”

  “……”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在这种场合如果有什么得体的话可说,就算是事后也无妨,我真想知道。

  树与树交错的缝隙之间,可以看到日头西沉的天空。此时吹进了一阵风。我把思考集中在我们刚离开的那座坟和那些特异的供品上,以便赶上太刀洗所设的时限。

  路越往下越窄,后来,我们便不得不像上山时一样,形成一列纵队。我带头,接着是太刀洗,再后面跟着玛亚,但玛亚却按捺不住地叫太刀洗。

  “万智,请告诉我一定要下山的理由。”

  我没有回头,所以不知道太刀洗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就太刀洗稍微顿了一下才回答,可见她也稍事思考了。

  “嗯。不过,在那之前,玛亚。”

  “是?”

  “你懂得真不少,连红白豆沙包很吉祥都知道。”

  “对呀!”

  听声音饱满洪亮的程度,我可以想像玛亚用力点头的样子。

  “上次大家带我去历史文物区的时候,我们走散了,就是那时候守屋告诉我的。听说红色和白色一起使用的时候,特别叫作红白。我们还吃了红白大福。”

  白河似乎已经听玛亚说过,加了一句:

  “听说是热狗店给的。”

  “是吗?”

  “甜死人不偿命。”

  太刀洗是在为我争取时间吗?这我可不相信。或者,她可能还在作弄我。

  红白豆沙包。红色和白色一组……说到这,供品明明是红白豆沙包,花却只有一串红,这样比例不是不太对吗?

  “那你一定是吃到很甜的大福了。不过,也有不甜的哦!”

  “嗯——我知道。才吃过一个,不能说了解东西的味道。”

  “守屋告诉过你红白为什么吉祥吗?。

  “没有。”

  “是吗?一开始……”

  我听到布摩擦的声音。我还在好奇声音是哪里来的,但马上就明白了。是玛亚从口袋里拿出记事本和笔。

  “好的,请说。”

  “一开始用红白的,是‘水引’这个东西。我听说,因为水引红白相间,所以后来就演变成红白表示吉祥了。”

  “水引?……”

  在队伍最后的白河告诉玛亚:

  “就是在礼物包装盒上绑的结。上次给你看过。”

  “嗯——以后请再给我看一次。那么,为什么水引是红白的呢?”

  太刀洗没有吊她胃口,说:

  “因为以前来自中国的进口品,都是用红色和白色的绳子来绑的。这在中国并没有特殊意义,但收到东西的日本这一方,却认为这是有意义的,以为礼物都要用红色和白色的绳子来绑。到了后来,就变成红白代表吉祥了。”

  第一个有反应的,不是玛亚,而是白河。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都不知道是先有水引才有红白的。”

  那么玛亚呢?我很好奇,便回过头去看,只见她一脸愕然,拿着笔的手也停下来了。好不容易说出来的话是:

  “那么,我弄错了吗?红白不吉祥?”

  “不是的,你没有弄错。这种事常有啊,像扑克牌、南瓜、咖哩、袋鼠……”

  “嗯——”

  “即使一开始弄错了,后来也慢慢变成真的了。”

  然后,她又加了一句:

  “不过我倒是认为,事物的由来绝大多数都不能信以为真。”

  说完这句话,太刀洗就没有再开口了。

  当我们经过上山时注意到的那座文化元年的墓时,玛亚突然冒出一句:

  “原来如此,传统不是刻意创造出来的啊。”

  可以看到山脚的寺庙了。

  在此同时,也看到人影,一行3个人。率先而行的男子看来已过中年,手上拿着宝特瓶。瓶里装的应该是水吧,用来淋在墓上的。他后面是一个女子,看起来是男子的妻子,手里拿着花。远远的看不清种类,但显然不是一串红那类古怪的花。最后一个是年轻人,年纪和我们相仿,也可能更小一点。

  我们这时所在的地点路特别窄,如果在这里错身,多少会有点麻烦,如果再往下一点,路应该会比较宽,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听到跟在我身后的太刀洗喃喃地说:

  “果然来了。”

  “果然?”

  这个字眼引起我的注意,一回头,太刀洗轻轻点头。

  “我就是不想和他们遇个正着。”

  这么说,太刀洗早就知道会有人来扫墓吗?而且还认为遇见他们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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