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弟弟的长相吗?”
“确实十分相像,但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另一个人。”
“为何?兄弟的牵绊吗?”
“指甲。”麦考夫轻描淡写。“我三天前才因为米尔沃顿凶杀案和夏洛克见过面,那个时候舍弟的指甲剪得短短的。但是你的指甲,长到差不多该修剪的程度。短短三天指甲长得那么长,这种事情就生物学来说是不可能的,你懂吧。所以你不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遭到点出是另一人的男人,透过光线看了看自己的指甲。
“原来如此,观察能力不愧比弟弟更优秀呀。但这始终都是主观的推论,还没有完美的证明……”
“那我可以当证明吗?”
看到麦考夫背后走上楼梯的男人,华生这次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仿佛是眼前的夏洛克•福尔摩斯映照在镜子上的人,就在那里。往后抿的乱翘头发,消瘦如鹫的容貌,晒得褪色成红褐色的上衣全是一个样。连衣服下袜沾到烟斗烟灰的地方都如出一辙。
较晚出现的那位福尔摩斯,双手拿着沾满血的小刀和小的纸包。他将那些收进“证物用”的箱子后,移动到沙发边,和镜子里的自己对峙。
遭到点出是另一人的那位,稳重地说:
“幸会,夏洛克•福尔摩斯。能见到你是我的荣幸。”
“我才该说幸会。”另一个福尔摩斯回以微笑。“你是亚森•罗苹对吧。”
*
“去看莎士比亚和拿破仑的蜡像感觉没什么意思呀。没有别的精彩之处了吗?”
“有个叫做‘恐惧房’的特别展,听说摆放了残酷的人偶。”
“哦,这个听起来好多了。残酷的人偶举例来说是怎样的?”
“头颅之类的吧?”
“还是别看了吧,那种我也看腻了……呃,现在要往左?还是往右?”
“这问我我也不晓得。”
站在十字路口的津轻与静句,视线看着库克公司制作的伦敦地图。目前所在的地方好像是叫格洛斯特广场。往右弯过去就是贝克街,目的地杜莎夫人蜡像馆就在再过去的地方。
“说到贝克街,福尔摩斯先生的家就在那一带呢。怎么样,师父,要不要绕过去看看?”
“……”
“师父呀。您要闹瞥扭闹到什么时候真是的。”
“呼啊,恭喜,恭喜。”
“没什么好恭喜的,请您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
“北北西,没有异常。呼啊。”
“……奇怪?”
津轻察觉到不祥之事。
右手提着的鸟笼,是与平常相同的黄铜制吊钟状。蕾丝罩子也好好地盖着。可是,那蕾丝的花纹似乎怪怪的。明明原本应该是常春藤刺绣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牵牛花。
“……”
不快的预感如积雨云扩散。静句也发现不对劲,皱起眉头。津轻的手战战兢兢地伸向鸟笼,轻轻地掀起罩子。
色彩斑烂的鹦鹉,一边振翅一边叫着“哈啰,哈啰”。
刚才在旁边长椅上,老人喂食的鸟。
“……”
津轻原本笑咪咪的脸部僵住,和静句四目交接。她也无法保持冷静,整张脸发白。
“咦,和鸟搞错了,这真的是拿错了。”
说着话的同时,静句的拳头已经招呼过来。
*
“刚才看的那起画家凶杀案,我想凶手是邻居太太吧。墙壁的抓伤应该是伪装,真正的凶器在阁楼里面。”
“我知道。刚才我正要去确认。老哥你要几匙砂糖?华生是喝黑咖啡吧!”
“嗯,是呀。”
以爱丽丝梦游仙境里也不会有的心情,华生接过杯子。
贝克街221B的寄宿地点,正要开始进行开业以来成员最古怪的茶会。自己和夏洛克•福尔摩斯,他的哥哥麦考夫。还有,解开伪装的金发美男子——亚森•罗苹。
直到方才都在说话的壮年侦探,和这朝气蓬勃的青年竟是同一人,令人难以置信。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大规模伪装。只是戴上假发装上假鼻化妆,模仿服装而已。尽管如此,从整体的气质、言行,音质,到展现推理时的细微态度——虽然还是有美中不足的地方——但刚才的他完全是福尔摩斯本人。眼睛的颜色藉着低垂双眼隐藏,年龄的差距靠表情的力度弥补,身高的差异则以姿势和走路方式巧妙地隐蔽。
与其说是伪装的天才,不如说是——
表演的天才。
华生还认识另一个拥有类似才能的人。那就是福尔摩斯。他曾经化身为病人、马车车夫,甚至是老太婆。然而罗苹的技术又如何呢?是不是远远胜过福尔摩斯?
一边喝着苦咖啡,一边观察对峙的双雄。两人皆态度自在,隔着放茶点的茶几而坐,朋友般地彼此微笑。华生觉得那茶几像是白热化的西洋棋棋盘。眼睛看不见的紧绷,与咖啡香味一同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