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警员紧握警棍。
搭乘老旧的押解犯人马车,将辖区内逮捕的犯罪者送去警署——这是他每天的例行公事。由于只是处理流氓或酒醉者的简单工作,平常都是偷懒顺便看看报纸什么的,今天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因为上午的逮捕者里头夹杂着奇怪的家伙。
他环顾肮脏的厢型马车内部。左右各有一张四人座的长椅,包含自己在内总共八个人达到乘车人数上限。
奈杰尔固定坐在车门旁边的监视席。左边是以闯空门现行犯身份被逮捕的女人,她旁边是常客“运送业”宾利兄弟。两张一模一样的愁眉苦脸排在一起,不断徒劳地试图解开手铐。
对面的座位,从最里面开始依序是右脸红肿的头发乱翘男,大衣留有鞋印的胡子男。旁边是个像受雇于贵族、出现在错误场合的女仆,维持着让人扫兴的表情一动也不动。再过来在奈杰尔的正对面,坐着个将鸟笼放在大腿上的青发男子。鸟笼的蕾丝罩子被拿开,看得见内容物。警员静不下来的主因正是那个鸟笼害的。
“警察先生,我是初犯呀。可以放我一马吗?”
闯空门女人频送秋波。奈杰尔坚决拒绝“不可以”。
“奈杰尔先生,我们今天什么也没运送呀。”
“对呀,只是因为天气好出门散步而已。”
话讲得快的宾利兄弟申诉委屈。奈杰尔再次坚决拒绝“不可以”。
“找雷斯垂德过来。他是我朋友。”
头发乱翘男说道。奈杰尔果然还是以“不可以”拒绝,轻视地嘲笑。
“雷斯垂德警官的大名,就算不是朋友只要是伦敦市民任谁都晓得。抵达警署之前你给我老实点。”
头发乱翘男虽然想摆出“束手无策”的投降姿势,但发觉被上了手铐只能罢休。坐在一旁的胡子男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你说想买新的手杖。”
“决定去那家店的人是你吧……警察先生,我是被误抓的。我什么亏心事也没做。”
“你说你没做?”奈杰尔坏心眼地反问。“撞破木门甚至斗殴到让墙壁崩塌还有三个男人昏倒,再加上还带着这种东西,你说这叫什么亏心事也没有?说什么蠢话!”
向鸟笼亮出警棍。然后在黄铜栅栏的另一侧——
“我听说英国绅士对女性温柔体贴,讲我是‘这种东西’实在失礼。”头颅少女展现讽刺的笑容。奈杰尔的声音痉挛。
“闭、闭嘴怪物!……哇!”
女仆锐利地瞪过来,更令人忍不住胆怯。青发男说“好了啦好了啦别这样”安抚她。明明所有人都上了手铐,就只有这个男人着实无忧无虑。
“头颅竟然会说话。”胡子男说。“是种怎样的生物呢?”
“恐怕是‘不死’吧。”头发乱翘男回答。“关于怪物,我在达特穆尔那案子时曾经大致调查过。只剩头部也不会死的生物,就只有不死。”
“不死?”
“意思是不死之身。在日本也只有单一个体存在的长生不老怪物。只有同样原产于日本的鬼有可能杀伤不死。她脖子以下不见了应该是因为这样吧。”
“不死呀,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卖到马戏团的话也许能卖个好价钱。”
宾利兄弟一插嘴,女仆的目光立刻转向他们。“好了啦好了啦别这样”,青发男安抚她。闯空门女人趁乱重复“我是初犯呀”。奈杰尔的头愈来愈疼。
“你们给我安分点。要是再随便多讲废话……”
“你不是初犯。”
威胁的语句,被少女清爽的声音吞没。
奈杰尔说不出话来。闯空门女人睁大双眼,看着鸟笼中的头颅。
“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是初犯。你看起来像是闯空门的惯犯。”
“什,什么!为什么这么说?”
“你的裙子下摆向右侧倾斜,因为重量不平均。应该是内里有口袋而你把开锁工具藏进去了吧。放在警察难以伸手进入的地方,真是高招。至于看到你衣服双肩磨损的地方,就知道你常常进入普通人不会进入的狭窄小巷,为了不发出脚步声,鞋底还黏了自己出钱买的软木。初犯的闯空门犯人才不会准备得这么周到。”
“……”
女人慌张地拉好裙子,以手遮住彻底磨损的肩膀部位。胡子男对头发乱翘男说“那女生挺行的”,头发乱翘男只回了句“是这样吗”,耸了耸肩。
少女头颅的眼睛转向宾利兄弟。
“顺便说一下那边的双胞胎,你们也是在说谎。虽然你们说什么也没运,但显然直到被抓之前,你们手上拿着塞得满满的包包。”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手指关节。你们两个人的手指关节都发红了。如果不是长时间手持沉重的包包是不会有那种痕迹的。是运送什么呢?黄金?鸦片?还是……”
“是走私品。陶制的美术品。”
头发乱翘男说。少女的头颅像是被浇冷水地撇嘴。
“你怎么知道?”
“他们两个指甲都有锯屑的碎渣,应该是用来防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