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西班牙流感,而把送往过去的达菲一事盖住不提。如果把这些都透露出来,就容易让人把这个试图拯救静的现代人,和“在深夜医院中被拍到强行索取达菲而引起公愤的家伙”联系到一起,由此便会一口气追查到小栉一琉。
本来,“小栉一琉就是和静进行交流的现代人”的怀疑言论,早早就在网上热议。既有引发公愤的视频在前,而在静发出的大正时代的视频中,又不小心拍到一点印着我的预防感冒的海报。而我每次在媒体面前出镜,就总会不厌其烦地以西班牙流感为例证,讲些对当前传染病的预防建议,所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以前我就曾表示过自己对大正时代的喜爱,这也许被认为正合当下的大正热潮,加上我也储备了几乎能和专家认真交流的传染病相关知识,结果我的媒体曝光度意外地迎来猛增。回过神来,我开始越来越多地出演电视节目,还被一些人批评为蹭病毒热点的无良艺人,自己就和那些协助政府的专家们一样,在SNS上收到了大量谩骂和杀害警告,但我对此并不后悔。
我一定要报这一箭之仇——校园体育节和文化节被迫中止、无法使用体育馆只能在各自的教室里举行毕业典礼、班上同学也有好多人出现感染、得知隔壁班的同学的家人因此而死、据说父亲的同事仍在后遗症中挣扎、眼看和西班牙流感那时一样的各种流言蜚语满天乱飞——哪怕只有一点,我也一定要向这病毒做出反击。我也不愿再把一切都丢给静一个人。所以,自己正在不断获取关注的这一事实,我要竭尽全力地利用到底。
如果我的这些行动,能让未来变得哪怕好那么一点,那也是值得的。
我想起了静的祖父。散发了许多连接过去与未来的箱子,让许许多多的人得以跨越时间互相通信的那个人。最后还是不知道他的身份,而他真正的目的恐怕再也无法得到证实。静把整个庭院都挖了个遍,然后被寿寿小姐劈头盖脸一阵痛骂,而到头来还是没找到之前的“那具棺柩”。
但我现在想的是,其实那位祖父想要引发的,也许并不是绝望,而更可能是希望。说到底,如果只是想传导疾病的话,那直接把大正和令和中病毒最为肆虐的时代节点相连即可。给予我和静长达2年的缓冲期、留足能让我俩变得亲密的时间,也许是认为对于让未来和过去携手避开悲剧来说,这样的安排是有必要的吧。
通过散布这些箱子,催生出“想要拯救过去的某个人”“想要拯救未来的某个人”的愿望,创造出无数的平行世界、无数的时间线路,试图孕育出避开所有的一切悲剧发生的可能性的世界。可能存在的过去、可能存在的未来,相信它们总会存在的那份希望,由此引发。
不经意间,我的目光定在了高大的座钟上。“这种连时钟都完全不会走的鬼地方”——曾经被美赖如此讥讽的那座巨大的时钟。
想必已在遥远的过去走到寿命尽头的这座时钟,再也不会拨动它的时针。然而,与活在遥远的过去的静相遇之后,我这随时可能停滞不前的人生的时针,被她重新上弦牵动起来。是她告诉了我,比起凭未来改写过去,其实以过去改变未来,要容易上许多。
如果没有遇到静,我多半不会因为什么病毒,而是在面对美赖的自卑之下,继续着口罩不离身的生活;美赖也是,如果没有我和静的邂逅,她现在肯定还在为了我,留在日本继续着演员生涯吧。
身在意大利的美赖,即使在疫情爆发期间,也顽固地坚持不回国。在世界范围的传染病大流行这一巨大困境之下,她反而创立了自己的时尚品牌,事业从此迈上正轨。听说再过不久,她就要登上某本经济杂志的《活跃在全世界的一百位日本人》报道之中。当我在网上遭到网暴的时候,为了关心我的身心状况,她也特地用LINE向我打来电话;而到了最近,她却念叨起“你是不是被静影响得太深了呀”的逆耳忠言来。确实有那么些,我感觉自己的性格在静的牵扯下,好像正在一点点地改变。还是说,在我主动开始忙来忙去的时候,曾经那个努力追梦的小时候的自我,被一点点地找回来了呢。
“就算真是这样,要都算成是阿静的功劳,那我可不能同意啊。论当姐姐的粉丝的资历,我才是前辈呀。再这样搞的话,我岂不是不光嘴上比不过,连实际行动也输给她啦。”
“说起来她之前还说‘想为自己稚拙过甚滋生口角一事向美赖小姐致歉’来着,要不就让她拍个视频传话过来吧?”
“那就不用啦。就帮我转告她:‘阁下再过五年左右就该遭受社会毒打了、等到那时我们后会有期’。”
脑袋里还回想着这一幕幕的对话时,一阵引擎声把我拉回到现在。
我躬下身来望向窗外,有辆车停在路上,像是大学生的五六个男男女女背朝着旧日向宅,正咔嚓咔嚓地拍着纪念照。气氛像是开车路过就顺便来人气景点打个卡,看来只是一群普通的年轻人。
静变得有名之后,这间宅邸作为观光景点,也开始再度燃起曾经的人气。为预防传染,这里对每天的参观人数设定了限制,结果白天我连预约都排不上号。所以我只好逮着管理人好说歹说,让我在这个时间前来到访。
大半夜的,独自一人的小栉一琉来到了这间宅邸,要是这事泄露出去,结果势必糟糕。我一时屏住呼吸静静观望,只见他们似乎拍完了照片,又上车离去。
就在我长舒一口气,擦起额头冷汗的瞬间——
书斋之中,发出声响。
我的脊背顿时一凉。从我进来以后一次都没有打开过房门,要是还有别人在的话,那只可能是从一开始就埋伏在这间书斋中的人。我现在甚至不敢回头去看。
虽然心里还在祈祷“我就在这里乖乖站着、谁来证明一下那个声音只是我的错觉好吗”,紧接着又传来了像是什么大件行李猛摔在地的响声,我只好鼓起丁点的勇气转头望去。
然后,在这之后的几秒之中,我想起了许许多多的事。
——自己曾经的梦想。还有日向静她那只要办得到、就绝对会毫无顾忌地钻到百年后的时代来的性格。
——不仅是书信这样的无机物,连萤火虫这样的生物,也能穿越百年的岁月时光。
——大正时代的大座钟是摆钟设计,拿人来比喻的话,人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