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场大流行。
在日本,同年十月传入境内、被国内称为“流行性感冒”的西班牙流感,造成日本本土全体人口的近四成·超过二千三百万人的感染者出现。有说法表示,直到流行进入下降期为止,国内发生的死亡数达到近四十五万人,而该数字已经是关东大地震牺牲者数量的四倍有余。
根据记载,神户市作为日本所受危害最为严重的地方自治体[6]之一,连日出现的死者数量多到当地火葬场都无法处理,死亡人数据推算共计达七千余人。
当时的中老年人因在此前一波的流感传播中获得免疫,故期间的重症患者较少;另一方面,未获免疫的年轻人群则出现较多死亡病例,这也成为本次感染症状的特征。自日向静就读的女校开始,感染通过教育机构不断扩散,多数学校因此被迫停学。
日向家中,妹妹日向静先因流感引发的肺炎去世。本照片中的人物,为参加妹妹静的葬礼后身着丧服的日向寿寿,此后她也如同追随妹妹的脚步一般,因流感所致的肺炎不幸身亡」
为什么。
为什么至今为止的我,都不知道这件事。
不过是百年之前,自己生于斯长于斯的国家竟遭受过这样的灾难,为什么就没有人告诉我呢。
所谓西班牙流感,我明明也曾听到过看到过这个词,为什么就从来没有想去了解那背后发生的悲剧呢。
我早已知道静所在的年份,明明动动手机一瞬之间就能搜索得到的历史,为什么连查都没有去查一下呢。
看着那个包裹在漆黑的丧服中,露出惨遭打击的崩溃神情,紧抱着骨灰壶的寿寿小姐,想必她已见证的那一切——我从未见过的,静死时的模样——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静躺在棺木之中,身穿纯白的衣装,如同陷入沉睡一般紧闭着双眼……然而,她已不会再睁眼醒来了。
后悔、自责、焦躁、动摇。脑袋里被各种东西搅得一团稀烂,胃里的东西不断翻滚上涌,感觉我马上就要一口呕出。
“都说相关人士以外谢绝入内啦,就是说——唉,没事吧?你的脸色都发青了呀?”
美赖盯着我的脸出声问道,这才让我回过神来。
然而,我既没有回答她,也没有反问什么。
“不好意思,请在这里停一下。”
我往前座一挤,向司机这样说道,车一个急停靠在了路边。
“等下、姐姐,你怎么啦?”
“你先回去吧!”
话音未落,我已不管不顾地一把拉开车门跳出车外。无视背后传来的阵阵呼喊,我拔腿开跑。
拼命跑在去往宅邸的路上,我才注意到自己忘了戴上口罩,但现在已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当我快跑到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终于看见了那熟悉的宅邸。但已经是这个时间,再以落下了东西为借口打电话找管理人的话,对方估计要到明天才会来处理。于是我绕到宅邸后方,拨开树篱沿后院潜入宅邸,从邮筒中取回本已交还的钥匙。就算这时衣服上插满了无数枝叶,我也没时间再去一一拍掉了。
还有四个月,致命的疾病就会席卷神户的街巷。静和寿寿小姐,即将面临死亡。这样的恐惧,驱使着我赶紧行动。
从玄关进入屋内,幽湿的昏暗盘踞在前,让我一瞬望而却步,但在我心中肆虐的黑暗却让我反而鼓起勇气。为了不让附近的人发现,在一片漆黑之中我只靠着手机的亮光,快步跑上楼梯、冲入书斋、抵达书桌跟前。
「我有急事告知。如果看到这个,请马上回复」
我把快笔写下的便签放入抽屉。现在只能赌一把,希望静会在约好的时间之外,也可能会有意无意地打开抽屉。虽然这个可能性很低,但我也没有别的能联系她的方式了。
我不断地开合抽屉,过了不到一分钟,放在抽屉里的便签就消失不见。
然而,这也不过是一时之喜。此后无论我怎么反反复复地开关抽屉,也没等到回复出现。
看来我送去的便签并没有交到静的手中,而是被另外的某个人擅自收走了。我料想只有那一位会做。而她没有写上充满怒火的回复送来,想来是比之前还要火冒三丈了吧。虽然我也有想过再设一次警铃送过去,但同一招多半不会再次奏效,我只好赶紧改变思路。
「日向寿寿小姐
想请您务必转告阿静,有危及她生命的威胁正在迫近。
还请寿寿小姐代令堂之身,就留在这里从旁见证。
小栉一琉」
女字旁比字边,寿寿小姐信上的那个“妣”字,其含义是——“亡故的母亲”。
代替亡故的母亲。
灌注在这短短几个字之中的,是无可置疑的重量。
这是一场豪赌。也说不定会被寿寿小姐更加警戒,但我现在只能紧抓着她对静的感情,反过来作为自己的救命稻草。我怀揣着祈祷一般的心情,一直等在书桌面前。拉着抽屉的手渗出汗水,不断开合抽屉的手腕开始酸痛。过了仅仅几分钟时间,我却像经历了永远一样漫长的沉默之后,抽屉中终于跳出回信。
「未曾想寿寿姐姐竟愿亲自知会于我,道我正被此桌传唤云云呀。真不知今日究竟吹的是何方妖风呢」
一确认是静的笔迹,我转瞬下笔写道。
「请读一读这篇文章,我也是刚刚才得知的。对历史毫不关心,导致我一直没有注意,实在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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