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对不起了啊。你啊,是个温柔的孩子呢。但是已经没关系了。”
蹲在楼梯边上的某个不认识的男人,抬头仰视着她。
“到了最后,还想做好人什么的…可能是个狭隘的想法,但是请原谅我们吧。”
他们好像已经接受了眼前的一切,就地等死了。
但她开不了口,对他们说“站起来,走吧”。因为打从她来到这里,有人低着头一直往地上吐口水,也有横躺在地,禁闭眼睛喘着粗气的长发女性。
“没事的,大家都会得救的。”
爱丽丝环视着大家的脸,说道。
地面又剧烈摇晃起来。为杀死她们而来的机械兵,已经爬上了山坡。倾斜楼房的墙壁都开裂了。
“绝对会变好的。”
爱丽丝确信地说。她明知自己没有阻住杀人机器的力量。然而爱丽丝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了,所以她横下心,走下了昏暗的楼梯。跟着她的直美,从后面抓住了她的肩膀。
“你在打算干没用的事情吧。”
“是不是没用,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呀。”
紧紧按在她肩膀上的,直美的手指发抖了。
“你这是怎么了!?那时候,不是一直说‘不要战斗’的吗”
这个追问碰到了敏感地带,爱丽丝惭愧了。
“……但是,现在如果大家都死掉的话,那显然也是不对的。”
摆着眼前的选择,简简单单的只有两个,战斗或者逃跑。明明自己对弗莉达说过“找找的话肯定会有的”,事到临头了,却找不到第三条小道了。
“我一直说‘一切都会变好的’,所以现在,找个借口逃跑的话,我所坚信过来的最重要的发言就变成了谎话。
……另外,你看,在这里我算是身体最好使的了。”
爱丽丝弯起手臂,试着绷出块小小的肌肉。在那个地下道里,她始终说言不应该战斗。她的想法虽然没有改变,但在现实里,舍弃掉眼前徘徊在生死线上的人们也是做不到的。就算是放弃自己的意志而“成为失败者”,这也是直面自我所得出的答案,所以她不后悔。而且由于无法认同之,就保留意见什么的她也办不到。时光流逝,情况时时刻刻都在变化。
“你是笨蛋呢。‘和平第一’‘坚信会有光明未来’,都跟你说的那样。我们都明白,但是这些话对我们根本帮不上忙,你还死拽着这些不放到底想怎么样?”
直美用力揪着她的袖子,指节嘎吱作响。通向战场的楼梯太暗了,看不清低着头的少女脸上是什么表情。
“‘都明白’也没关系。这说明我们早就见识经历了好多好多惊人的事情和美好的事情。”
爱丽丝轻轻地将自己布满伤痕的手掌盖上了朋友那沾着血与泥土的脏手。
“所以啊,把能做的事情一件一件地好好完成,肯定会做出点什么成果来的。”
爱丽丝用双手握住了那只手指张开、冰冷冰冷的手,如果能传递点热量给她就好了。为取她们性命而来的机械兵的脚步声,摇动着地面,她们都听出离这不远了。
“……那时候,我啪的一下就爆发了。……但好好想想吧,我应该生气的对象是海盗,而不是你呢。”
直美抬起头,脸上红红的,对她苦笑。
“……那个,我啊。”
“不用跟我低头认错啊。我也没有道过谦,所以你也坦坦荡荡地挺起胸膛来吧。”
朋友握起拳头,嘭地捶了下爱丽丝发育不良的胸膛。她的眼睛如同湖水一般清澈。
爱丽丝的心中,浮现出一个模模糊糊的,使她不能退却的理由,好似平静的水面映出了蓝天。
走这条路,会与她的意愿渐行渐远的。她也好、直美也好、蕾切尔也好、弗莉达也好、大家也好,一周前都还重复着日常生活,想也没想过会遇上这种混乱情况。可她不认为为了重新回到日常生活中,而去杀人什么的是正常的事情。
下到光线昏暗,令人扫兴的一楼。爱丽丝蹲下身,替学校指定的,传统样式的鞋子,重新系上了鞋带。直美站在一边,等着她起身。
心里又扑通扑通直响。
这扇门的对面,就是潮湿昏暗的大道。
为了打开这道薄薄的屏障,握住了冰冷的把手,爱丽丝的手在颤抖。
害怕的不得了,但欣慰的是,这可能是意味着,她明白自己生命有多重。没事的。她心中对自己说,这不是在自暴自弃。
“你为什么在笑啊。”
直美停下脚步,直直地盯着她看。
那个瞬间,爱丽丝明白了自己选择“成为失败者”的理由。不是为了维护所谓“正确”而贯彻自己的意志。爱丽丝正真的意愿是——。
“因为不是孤身一人了,觉得开心。”
刚刚与弗莉达分别的时候,她对她说过“在死不掉的范围里”,现在这句话吱啦吱啦地烧灼着她的神经。
“直美,又为什么跟我一起去呢?”
朋友似乎想要紧紧守护自己的神圣领域似的,微微低下了头。
“觉得爸爸他,大概也会这样子打开大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