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触摸粗糙干裂,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树皮,抬头仰望,上面是一个金黄残叶的漩涡。
即使街道整个都被废弃了,这颗银杏树却留了下来。周围无论如何改变,它都仰天无愧的存活至今。
爱丽丝的心中升起了一个无私的心愿。即便被当做是多管闲事也好,她也愿那些与之有缘的人们能够得到幸福。然而她是这样的弱小、不成熟。所以她渴求着无法撼动的根基、结实可靠的躯干、智慧与经验。不知自己是否能够求得这些,她变得有点不安。
风起叶落,叶子莎莎地飞泻而下,趁着旋风划出一个大大的弧线后又卷了回来。恰似金色的大海。
“…….太棒了。太棒了……太漂亮了。”
回头再看到的是蓝到忧郁的秋季天空。慈母一般的世代宇宙船舒展开阴影,犹如抚慰爱子的黝黑手指,落在山脚下尖塔林立的街道上。
她只是心无旁骛地俯视着这片绝景。忽然间,爱丽丝与她正在寻求的答案相遇了。
向着未来,迈出一步。
她的祖先们来到蕾切伊娜殖民前,从地球出发寄身于世代宇宙船,经历了四百年的长途旅行。
开拓者们追寻着自己的目标,开始了漫长危险的航海。万一无法在这里使自己坚信的东西变得具有说服力,在这里不行的话,那么她也不得不踏上旅程。虽然离开充满回忆的家令她感到寂寞,但是她最担心的是那种害怕不安到想哭的感觉。
“什么呀…….这个,虽然这样问你感觉有点失礼……这不是完全振作起来了吗?”
“是的。”
爱丽丝为了不让艾路恩斯特担心,撒了个谎。她一直是这样子,独自忍受,战胜痛苦。
太阳落山,夜晚来了。弗莉达和马克都还没有回来。星光从窗户里透了进来,她与弗莉达约好在一间面朝大街的连体公寓里面汇合。
“虽然目前是这种状况,但是一定会好起来的。长夜之后,早晨就会到来,谁也没办法阻止得了。”
把照明灯的光亮调至最弱,以免被外面发现。淡淡的阴影浮现在墙壁和天花板上,这个房间往昔是一个开放式厨房餐厅。可能街道倾斜后,致使地面开裂了,裂缝里长出的小草已经枯萎。土黄色的茎秆在照明灯的照射下透出金黄颜色,像极了熠熠生辉的宝石工艺品。
“你可真坚强。”
从窗外漏进的强光照在艾路恩斯特身上。据他说,海盗船为了威慑并且“随时袭击城市”,正在用探照灯来回探照街道。
“你在生我的气吗?”
“没关系,就跟直美说的那样。干了想干的事情,然后对此负责是天经地义的。”
搁在倾斜地面上的背包,正在极其缓慢地滑向玄关。爱丽丝抓起它,拉回自己的身边。
“很感激你能这么说……实际上,一直想这样子和你两个人独处了。”
艾路恩斯特,没头没脑地丢出一句。
手无足措的爱丽丝向后挪去,裙子摩擦着地面,发出飒飒的声音。
“不是啦,开玩笑的,安心地坐过来吧。”
最初看到照片的时候,只是模模糊糊地觉得这张脸“挺帅的”,而现在他就自己在身边。
在地下的时候,如果不打灯光,根本看不清别人的脸,为了紧跟上大家所以只往前面看。那时候她们是一众朝着目的地,目不斜视向前迈进的人群。才没有像这样子被人紧紧盯着看的时候。
发觉现在是两人独处后,她开始紧张起来。虽然自己的制服和鞋子上落满灰尘,但是她害羞到不行。不对,当前这情况应该是,或者说肯定是危险的状况,不是考虑害羞不害羞的时候了。
“弗莉达她好慢呀。”
发现爱丽丝对自己警戒起来,慈善家很受伤的样子。他的手伸进裤兜里掏了掏,抓出一只手掌大小的袋子,然后把它拆开。
“吃了五天应急粮早就吃腻了吧。看,我兜里有一块松糕。”
香甜的气味悠悠地拨弄着对食物变得极为敏感的鼻子。
“这块松糕,总能让我们好好谈谈了吧?”
爱丽丝滴溜溜地上下来回地打量深邃的黑眼睛与圆圆的小点心。
“你就相信我吧。我还是个全宇宙都知晓的“善人”来着。”
“….你该不是认为,用一块小点心就能钓我上钩的吧。”
“不用担心。我经常去难民营或者闹饥荒的星球,所以习惯在口袋里放点分个小孩子的点心。”
——结果,这段对话三分钟就结束了。
“好吃吗?”
“好吃。”
爱丽丝把咖啡色的点心掰成两瓣,自己只吃了一半。另一半塞进了背包的口袋,留给弗莉达吃。
“你还真是很容易就上当的类型呢。”
艾路恩斯特探出上半身,在她耳朵边轻声说。
“……果,果果果果果然,还是还给你!!”
见到爱丽丝吓了一大跳,艾路恩斯特眯着眼睛笑起来。
真是个坏心眼的人,爱丽丝心想。难为情到脑袋快要爆炸了。
“你都是个大人了,别再逗我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