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周五·白天

机器一样全部做一模一样思考。

  大家虽然对于矢野的态度各有不同,但大致可以分成三类。

  第一类是明目张胆站在加害方的人。元田,高尾,或者昨天责备井口的那群女生。

  第二类是虽然敌意很明显,却比较能控制自己,只有矢野接近的时候才会表现敌意或者悄悄使坏。在我旁边变的工藤就是这类。这类人应该是班里最多的。

  第三类是,虽然觉得矢野不对但不会自己主动欺负,决定对她尽量做到视而不见的人。井口或者笠井,还有我算在其中。是比较稀少的一群人。

  除了矢野和绿川,班里的人大概能按照这三类来分。把矢野的椅子弄湿的应该是第一类或者第二类,尤其是第二类,和元田高尾不一样,藏在暗处,对矢野来说是最危险的。

  但其实也无所谓是谁做的。就算行为不同,大家的动机却几乎是同样的。除非是自告奋勇报上姓名,不追查真凶是这个班级的潜规则。我还想起了初一的时候,有老师说过,打朋友小报告是比欺凌更恶劣的事情。虽然这个理论是否正确也因人而异。

  临近上课铃声敲响,教室里的座位渐渐被填满。教室里的确比起往常多了一些喧闹。我张望还没人的座位,发现今天井口没有来。

  这是少有的事。井口总是会提前来学校,和几个关系好的同学说悄悄话。之前的雨天我有见过她坐父母的车来,但即便如此,也太晚了。

  我一边和工藤聊着决定报考的高中之类的话题,一边担心着井口。不知道她是否还在意着昨天发生的事。

  上课铃终于响起,临近上课才冲进来的是刚结束晨练的元田,以及捧着从图书室借来的书的绿川。他们刚就座,班主任便赶紧来,随即学习委员发号施令。

  就在“旷课”这个词语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那一刻。随着一句轻声的“不好意思”,井口从教室前门进来了,坐在我往前数三个的座位的她,在大家的上课起立声中入了座。

  我看着井口的书包上总是挂着的龙猫钥匙链轻轻摇晃,忽然觉得松了口气,同时,我也明白了为什么。井口一定是故意选在这个时间进来的吧。她应该是害怕早晨那段时间会继续被

  昨天的事情所纠缠。

  “今天的值日生是安达和井口。”

  刚坐下来的井口正准备松一口气,却被叫了名字。对了,今天是井口值日。我们班第一堂课在别的教室上时,会将教室的钥匙交给值日生。今天的第一堂,是音乐课。我站起来,对老师说着“好的好的”,摁住正从书包里掏出课本的前桌的井口,上前接过钥匙。连说两遍“好的”是为了不想显得我在耍帅。

  我转过头去,对井口唇语般的一句“谢谢”报以微微一笑,她匆忙开始准备上课,我无意识地看着她,经过她的座位。

  就在那刻。

  她像痉挛一般抽搐着敲响了课桌。

  教室里安静了一秒。笠井幽默地说了一句“什么那么突然吓我一跳——”,事情被掩盖而过。

  所以,或许,注意到这一切的只有我。

  井口之所以使课桌与地面碰撞出激烈的声音,是因为她不停颤抖的手啪地砸响了课桌。

  我拿着钥匙,走到最后一排去坐下,感觉自己的胸腔天崩地裂。

  那是什么鬼。

  我不小心看见了。

  井口试图从课桌里拿出的笔记本。紧接着,看到笔记本封面的她,猛地用手掌遮住了封面。

  我没有看错。

  那和我昨天烧掉的矢野的笔记本一模一样。

  在井口的笔记本的封面上,被油性笔写下了漆黑的、残忍的话语。

  同伴,意识。

  直到班会结束,走出教室,我猛烈的心跳都没有减缓。“小安,怎么啦?肚子痛吗?”

  一天下来,我都在试图隐藏早上的震撼,打扫的时候却让笠井担心了。不想被发现自己的异常,于是我装作一脸疲惫地说:“做了一整天值日生累了。为什么一轮到我就是音乐课和体育课。”

  从那之后,每当看到井口都觉得她一脸消沉。然而谁也没留意这样的她。在井口的笔记本上乱写的十有八九是昨天责备她的那群女孩中的某个,或者全员。那些家伙似乎本来就在孤立井口,而其他人以为井口是因为昨天被责备了所以很消沉,没有太在意。

  总而言之,谁也没想过要去安慰她。

  帮助了矢野,被惩罚也是咎由自取。

  考虑到这个份上,我也没比平时多找她说过两句话。制裁、杀鸡儆猴,究竞要做到什么程度,可能每个人的拿捏的尺寸都不同,却都想避免自己的立场显得像在包庇井口。所以没办法。

  第五六节课结束后,是放学前的班会。今天除了矢野被无视,井口很低落以外,没什么特殊事情,班会最后以下周的联络事项和老师常说的“你们是考生啊!”而激昂结尾。

  明天放假,想到这里觉得轻松了不少。

  告别后,有社团活动的和准备去玩的人早早离开了教室。放学后的教室里,若在平时还有些人留下,聊着天或者偷偷吃零食。然而今天,也不知道是不幸还是万幸,总是闲闹着留在教室的笠井他们去了食堂,其他人也一个个出了教室。

  一会儿工夫,教室里就只剩下当值日生的我和井口两人。平时和井口关系好的那群人,也因为怕卷入任何麻烦而早早离开。这个判断还是蛮正确的。我也察觉到不能轻易去触碰井口那无法名状的部分。在这种节骨眼上,良心之类的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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