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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睁开眼睛,其他地方也完全没有恢复。呢喃般诉说的赛德利克王子,拿起侍女留下的毛巾,轻轻擦拭他兄长的额头。
「虽然尽可能让他喝水和进食,看来……还是不够。」
没事还长得这么高大才会这样。赛德利克王子发出类似牢骚的抱怨,不知不觉间,对我的口气也不再居仅有礼。他无力笑着,眼中的火焰悲哀地晃动。
他现在无力的模样,和他最初前往探视国王后的模样忽然重叠了。亲眼看见兄长这种惨状,当然会难掩惊慌。应该说,第一次看见这种濒死的惨状,其后这个男人还能够露出那么强而有力的眼神?他刚造访我国时,我原本以为他单纯只是个愚昧之徒……看来并非只是如此。
「……非常抱歉。」
我一回神,已经开口道歉了。我原本只想在进入这个房间以后,便打过招呼后立刻回国的。只不过,我也确实想确认国王因病无法亲自签署条约的理由是否为真。我分明至少思考过这就像在别人的伤口上洒盐般的行为。
罪恶感让我低头致歉,而赛德利克王子静静摇头了。
「我才该道歉,抱歉让你看见这种丑态……我很感谢你,史提尔第一王子殿下。」
多亏有你,我才能这么快赶到大哥身边。他如此告知的声音,毫无任何情绪起伏。那也当然,他当然不想让人看见家人这种样子……即使如此,一提到普莱朵的名字,他也答应了。那么,身为普莱朵辅佐的我,就有义务回应他的诚意。
「赛德利克第二王子殿下。我在此告辞了。」
我行了礼,向他告辞。接着赛德利克王子回应我的话以后,「四天以后……就拜托你们了。」再次向我低头。
「还有,这件事也和我的特殊能力一样,请务必保密。」
我为了不让卡拉姆队长听见,再次向赛德利克王子讲悄悄话。这次他立刻认真听了。
我向他呢喃。带着我用了普莱朵的名字,强硬地要他带我来这里的、忏悔的意思。
「今晚,王姊会来这里。如果你想立刻和国王陛下说话,就把其他人支开,你自己留在这里就好。」
赛德利克王子的呼吸和动作,一瞬间止住了。紧接着,他再次猛然看向我,一头雾水,表情僵硬。我也换下客套的表情,正面承受他的反应。
「我会回应你的诚意。我和……王姊都一样。」
我放在背后的手伸向卡拉姆队长。当我确认他确实碰到我的手,当场想用瞬间移动的前一刻。
「……!……!!……!…………!!」
国王又呻吟了。满口谵语。干涸的喉咙挤出的沙哑声音,确实成为了词汇。「哈纳兹欧」「柴涅恩希斯」「守护」「守护」「约翰」。
我和卡拉姆队长听见后都闭上了嘴。赛德利克王子垂下眼,「……我知道。」彷佛轻声回应般,朝向国王呢喃……国王刚刚的那些话,肯定是让他本身作为代理人决定签署盟约的一切理由。
「……告辞了。」
我行了礼,这次使出瞬间移动了。在离开为止,我的视线都没有从赛德利克王子身上移开。
似乎依然有话想说,火红的眼珠摇曳着。
「华尔,下次什么时候回弗利吉亚?」
啊──?华尔听见抛向自己的问题,回了一声沉吟般的声音。深夜时分,不属于任何国家的平原,围着营火的时候。当他大口咬着带骨肉,伸手拿起最后剩下的两瓶酒时,凯梅特这么问他。在他身旁,用餐完毕后用特殊能力唤出水洗手的赛菲柯,也微微歪头。
「……还要一星期左右。」
普莱朵交给他的书信,今天也配发完毕了。不过他不会当场收到回覆。今天送达的各国书信,以及之前送达书信的国家的回信,他都必须前往领取才行。有时快的话,也会当天收到回覆,有时也会等待超过一星期。
华尔送达完最后的书信以后,总是会在当地的王都度过几天,不过这次没有国家让他想逗留。那个国家虽然是弗利吉亚王国的同盟国,却也是允许奴隶制的国家,岂止奴隶,连奴隶贩子也在街上昂首阔步。纵使那里只是把奴隶当作刑罚认可,和亚尼莫奈王国同样不允许买卖。不过由于邻国就是奴隶大国拉吉亚帝国的殖民地,许多奴隶贩子也关注此国。与其在这种国家中度过,买齐粮食和酒来到国外的无人地带露宿,要好得多了。
凯梅特的意思彷佛想早点回到弗利吉亚,「那又怎么了?」华尔只如此回问。凯梅特双手拿着吃到一半的肉,视线落下,在意地开口了。
「…………我在想,最后遇见主人时,她似乎很辛苦……」
我很担心。他只说出这句话,没有指出是谁就把话吞进肚子里。他们出发前见到普莱朵,大喊「最讨厌」赛德利克的她听见史提尔的话以后,赶忙离开会客室,就是最后一次见面。
「我没兴趣。反正她又插手没有人拜托她的闲事了。」
「谁?那个哈纳兹欧的王子殿下?? 她明明说了那么讨厌耶?」
「她就是那种臭小鬼。」
赛菲柯的话,让华尔把咬到的骨头一起吐了出来回应。一边单手拔开酒栓,一边断言的他,让赛菲柯眼睛睁圆回问了。她也对普莱朵那句「最讨厌了」印象深刻。华尔虽然有同感,却也深切晓得,她并没有机灵到嘴上说「最讨厌」,还会撒手不管。虽然实际上也瞥到她脸色大变、冲出房间的侧脸,但也没有意愿为此特地跑去看她。原本最近比起以前没有相见的时间已将更长了,他也不想为了去见没事找事瞎忙的普莱朵,然后还得等上半天。
他大口喝酒,喉咙咕噜作响,背靠着大小刚好的岩石。他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