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了。根据我军内外部所流传的谣言,军务尚书之所以收押大量的政治犯、思想犯,是要把他们当人质,强迫伊谢尔伦军投降。我不相信战力远超过对方的我军需要用这种卑劣的手段,但是,现在,我希望从军务尚书口中证实这件事。如何?”
奥贝斯坦很冷静。
“因为传言而受到他人批评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那么,传闻不实了?”
“我没有这样说。”
“这么说,你是真的要拿人质的生命当盾牌,逼迫伊谢尔伦献城了?”
瓦列呻吟说道。他的脸色和毕典菲尔特完全不同,呈现出一阵青一阵白,保持沉默的缪拉也以情绪恶劣的表情凝视着奥贝斯坦。正待毕典菲尔特要再度开口的时候,军务尚书抢在他前头先说话了。
“这个时候,军事浪漫主义者的血腥梦想是无益的。我相信与其要伤害一百万个将兵的生命,不如把不到一万个的政治犯做为不流血献城的条件反倒来得有利些。”
毕典菲尔特可不这么认为。
“常胜不败的帝国军的名誉又怎么样?”
“名誉?”
“就像伊谢尔伦。光是我的舰队就足以攻下它。更何况还是缪拉和瓦列。一共有四万艘舰艇。就算不用那种方式,我们也有百分之百的自信可以拿下伊谢尔伦!”
奥贝斯坦冷漠的语气几乎使毕典菲尔特要爆发了。像冬天寒冷的霜气般的视线从有名的义眼中射向三个提督。
“没有实绩者的夸大言词是不能拿来做为战略的基础的。现在已经不是光靠武力就可以解决事情的阶段了。”
“没有实绩!”
毕典菲尔特的脸像是反射着头发颜色般的鲜红。他无视于僚友的制止,往前迈出一大步。
“我们可是跟在莱因哈特皇帝的身边,来往于战场上,为陛下把每一个强敌都歼灭的军人啊!你凭什么说我们没什么实绩?”
“我很清楚你们的实绩。你们三个人合起来一共让杨威利一个人喝了几次胜利的美酒呢?不只是我,连敌军也——”
奥贝斯坦没有机会把话说完。“畜牲!”大声怒吼着的毕典菲尔特重重地踏在地板上,扑向军务尚书。在室内的人们只听到好几声叫声,眼前只见人影晃动。一级上将压在元帅身上,揪着他的衣领,这个前代前所未见的光景在数秒钟内就结束了。缪拉瓦列两人从背后架住毕典菲尔特勇壮的身躯,把他拖离奥贝斯坦的身体。军务尚书以如同机械上的金属般的平静态度站了起来,用一只手拂去附着在黑色和银色制服上的灰尘。
“缪拉提督。”
“是 ̄ ̄?”
“毕典菲尔特提督在拘禁期间,黑色枪骑兵的指挥监督工作就交给你负责。可以吗?”
“是的,军务尚书。”
缪拉的声音中含着已经快要濒临临界的激动。
“下官是没问题,可是,黑色枪骑兵的官兵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对他们来说,司令官就只有毕典菲尔特提督一人。”
“这不像是缪拉提督该有的见识啊!黑色枪骑兵是帝国的一支部队。不是毕典菲尔特提督的私人部队。”
穷于反驳的缪拉又看着尚在气头上,不停地喘息着的毕典菲尔特和抓着他手腕的瓦列。
“军务尚书似乎很有自信,不过,以人质为盾牌要敌人献城的手段是不是已向皇帝报告过了呢?皇帝派我们率领舰队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不是很明显就是要跟敌人面对面作战吗?”
“皇帝的这种骄矜产生了让数百万个将兵在伊谢尔伦化成白骨的后果。”
“——!”
“如果前年当杨威利逃离海尼森占据伊谢尔伦时就使用这个方法,就不用损失数百万条人命了。帝国军不是皇帝的个人部队。为了皇帝个人的自负而让官兵们毫无意义地牺牲,这是根据哪一条律法?这样一来,罗严克拉姆王朝跟高登巴姆王朝又有什么不同呢?”
当奥贝斯坦闭上嘴巴,室内笼罩在一片像铅一般沉重的沉默当中。一向以豪勇著称的提督们也被军务尚书痛责皇帝的言语给震慑住了,没有人提得出反驳,众只是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官房长菲尔纳少将紧张地观察着这段叩人心弦的默剧,在胸中自言自语着。军务尚书的主张固然正确,但是,就因为太正确了才招来众人的憎恶。
奥贝斯坦的义眼中反射着站在眼前的三个提督的身影。
“我以皇帝代理人的身份指挥你们。这是敕令。如果有任何异议,你们应该去跟皇帝反应。”
这个立论完全正确,但是,如果有人要把它解释成狐假虎威的话,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奥贝斯坦也无意在无益的议论上花费时间吧?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刚才他还那么痛切地批评皇帝,现在却又藉着皇帝之名来增强自己的立场。这种行为不是很卑鄙吗?不只是毕典菲尔特这么想,瓦列也有同感。连缪拉也无法完全释怀。然而,军务尚书把他们的想法都扼杀了。
“事情结束了。三位请退下。菲尔纳少将!”
于是,行星海尼森的状况便朝着尤里安等人想都想不到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