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英雄传说 - 回天篇 第九章 无休止的安魂曲

的时候,米达麦亚在舰桥一处光线朦胧的地方,背对幕僚们伫立着。幕僚们都避免发出声音,站和他保持着些许距离的地方,从背后注视着帝国军现在仅存的一璧,这位已经成了无价至宝的年轻元帅的背影。身穿黑色质地上有着银色装饰华丽军服的他,肩头竟微微地颤动着,蜂蜜色的头部向前低倾。呜咽的声音,微弱地、真的很微弱地顺着空气调节机的风,飘过幕僚们的耳边。

  在忠实的卡尔.爱德华.拜耶尔蓝上将的胸中,感性正在向理性低声地说着:

  “看见了吗?我这一生大概永远忘不了这幕光景吧!疾风之狼竟然哭了 ̄”II

  奥斯卡.冯.罗严塔尔的死讯传送到莱因哈特皇帝的手边时,金发霸主便预期内战已经终结了,所以便由“影之城”踏上回归费沙之途。

  莱因哈特接到这个死讯,是在帝国军总旗舰伯伦希尔上皇帝的个人室内,而优布.特留尼西特的死亡也在同时报告上来,这个消息虽然很意外,不过和罗严塔尔被预期的死亡比较起来,还不足以让莱因哈特的精神感到有任何丧失。因为莱因哈特与特留尼西特的精神轨迹,在从来没有交叉过的情况下就分道扬镳了,而且也没有带给莱因哈特任何的结果,这情形和杨威利截然不同,当然和罗严塔尔也不一样。他的精神轨迹曾经与莱因哈特交叉,而且也曾经共同行经那通往宇宙的深渊和人类社会的边缘,这是个充满鲜血与火焰的旅程。

  “唯有我亲自上阵,才能够教罗严塔尔感到满足吗?——”

  在这一段述怀之中,有着连莱因哈特本身都没有察觉的欺瞒。真想作战的不是别人,而是他本身不是吗?罗严塔尔的用兵,其实有着让罗严塔尔亲自率兵亲征并予以击破的价值不是吗?米达麦亚接受出征的命令,那潜伏在莱因哈特内心的好战欲望,难道没有些许失望的感觉吗?啃蚀敌人之后,这只有翼狮子就变得连已方的血都想要吞噬不是吗?罗严塔尔的霸气,正是因为感应到这只有翼狮子的咆哮才点燃的不是吗?

  这一切都是在推测之中。人的心不像初级数学,无法利用方程式来得到正确的解答。

  “陛下,您感觉如何呢?”

  贴身侍者少年艾密尔.齐列,端着放有热牛奶的托盘,走进皇帝的房间。莱因哈特在床上半坐起来,仿佛想让少年安心似地点点头。

  “还好,对了,你的烧伤好些了吗?”

  乌鲁瓦希事件发生的时候,艾密尔.齐列的左手在燃烧的森林中,受到轻微的烁热。

  “小勇士光荣负伤了哪!”

  皇帝这么说着,一面还亲自为少年的灼伤抹药。这是在已故的齐格飞.吉尔菲艾斯元帅还是个少年的时候,曾经有过的荣誉。

  “已经好多了,陛下。”

  是么,莱因哈特再一次点点头,展现在他脸颊上的微笑,就像是美之女神用小指尖按在他的脸颊上。

  被后世俗称为“皇帝病”的发烧,仍然间歇性地侵袭着莱因哈特。这像是一种胶原病,表面上虽然只是发烧,其实年轻的生命力已经在内部逐渐地损耗当中。不过,在表面上,莱因哈特容貌的俊美并没有丝毫折损,白晰的皮肤反而显得更白了,而且由于体内的热度,使得他白晰的皮肤像是在洁白纯净的雪地上,撒上了几片蔷薇的花瓣,好像可以让阳光透过去似地。勉强说起来,这其实给予他人一种无生命的印象,不过不可思议的是,这种印象当中,毫无憔悴的成分。

  莱因哈特接到罗严塔尔死讯的当天,立刻恢复了罗严塔尔曾经一度被褫夺的元帅封号。因为就算任命罗严塔尔担任总督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不过授与他元帅的封号本身并没有错误。像贝根格伦那样身在罗严塔尔麾下,始终没有背叛他,而且最后战死或者自杀的人,也并没有被追夺原有的阶级。而对格利鲁帕尔兹那种双重背信的行为,莱因哈特有股无法忍受的嫌恶感,在追夺他上将的阶级之后,即命他自杀。在第二次兰提玛利欧会战之中,无奈战死的克纳普斯坦,并没有被褫夺原有的阶级,这种差异其实是命运弄人的讽刺结果,不过活着的人并不晓得这其中的内幕。

  这些处置如果还有遭人非难的余地,应该不是基于法规或理性的不当,而是感情下的产物吧?不过这些处置如能摆平大多数相关者的情感,就不会产生什么特别的问题。

  就这样,除了讨伐军还没有回朝之外,罗严塔尔的叛乱几乎都已经解决了。

  在这之前,莱因哈特曾经想要赐予和死去的克涅利斯.鲁兹有婚约的那名女子,每年十万帝国马克的年金,可是却遭到婉拒了。理由是,她已经做了十年护士,足以维持自己一人的生活,况且和鲁兹并没有正式成婚,不宜接受年金的赠与,惶恐之余,谨向皇帝隆恩拜谢。她平静地拒绝了。

  不过,专制君主这类的人,在自己的好意遭人拒绝时,都不禁会感到不快,甚至连莱因哈特也有着如此的精神倾向。将他的不悦劝解开来的,是留在费沙的玛林道夫伯爵千金希尔德。她向皇帝指出,鲁兹的未婚妻是一位有着自立精神、十分难得的女子,而这正是吸引鲁兹的地方,她并向皇帝建议,设立一个纪念鲁兹的基金,由政府每年提供十万帝国马克,作为随军护士的培养经费与奖金。而鲁兹未婚妻的名字,列入基金营运委员名单当中。

  希尔德对于政治的感受度丝毫没有减弱,让莱因哈特感觉十分高兴。

  “许久不见了,玛林道夫伯爵小姐应该还好吧?你一不在身边,大本营的事务就延迟了,真令人头痛。”

  这番话固然不是虚言,不过莱因哈特可能也不见得全然坦白,因为他或许也藏匿了一些事实。莱因哈特自觉到她对于自己来说,是一名必要的女性,毋宁说是把她当作一名难得的、智慧的进言者。

  此时希尔德已经怀有近四个月的身孕了,经医师诊断的结果,预产期是在明年六月十日前后,她的父亲玛林道夫伯爵也知道了这个事实。

  “哦!我要当爷爷了是吗?”

  玛林道夫伯爵有些不知所措地微微笑着,两天之后,他突然向女儿宣告:

  “希尔德,我打算在明年年初辞去国务尚书的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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