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之荣幸。”“哪里……彼此彼此……”
杨回了礼.也回了一句不怎么上道的客气话,当然他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缪拉对杨似乎有着一种无法对他抱持败北感及敌对的印象,原本对杨的武功就充满敬意的他,砂色的瞳孔深处闪着错综复杂的微笑。“如果阁下和我们生在银河系的同一边,我一定要在您麾下学习用兵之道。事与愿违,真是遗憾。”
杨也露出了自然而温和的表情。“不敢。我也很希望你能生在我们这一边,如果是这样,我现在就能放心地躺在家中舒舒服服地睡觉了。”
这不是客套,而是杨的真心话。如果同盟军中多几个像缪拉这种有才能且又勇敢的舰队指挥官,杨的辛劳应该是可以减轻一大半的。
缪拉笑了笑说:真是天不从人愿呀!在缪拉的引领下,杨来到莱因哈特的房间。门前站着一个有黄玉色瞳眸的青年军官,默默地敬了礼之后,他打开了门让客人进去。这个人就是莱因哈特的亲卫队长奇斯里上校。
于是,把脱下的黑色扁帽拿在一只手上的杨威利,便和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直接面对面相会了,这也是这两个宿敌一生中的头一次会晤。
强大独裁者的房间并不怎么奢华,或许是因为房间的主人所具有的华丽特质掩盖过了一切。当金发的年轻人从对面的一个沙发上站起来时,杨不可思议地感觉到自己除了若有似无的音乐声,竟听不到其它一切声音了,杨在伸手可及的距离内看见了这个独占神话、历史和美神宠爱于一身的年轻人,以黑色为基调,各处配上银色点缀的帝国军军服从来没有这么美仑美奂地映现过在杨的眼中。
从瞬间失去自我的状况中回到现实的杨,举手行了一个礼,他这个动作使得前额上的丰沛黑发落了下来,将眼睛附近给遮住了。他慌忙将头发拢上去,尽可能端正地重新行了一个礼,莱因哈特也柔顺地回之以礼,他的视线越过杨的肩膀,对奇斯里点头示意了一下。门在杨的背后关上了,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莱因哈特秀丽的嘴唇露出微笑的形状。“长久以来我就一直想见你一面。好不容易,我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不好意思。”
又是一次不怎么高明的回答。他并不想和这个金发的年轻人在辩才上一较高下,他顺着莱因哈特的邀请,坐到沙发上,重新戴上扁帽,他的头发常常给予人有些杂乱的印象。一个像是幼校学生模样的少年打开门,送来了银质的咖啡杯组,不久,香酵的热气便漂散在大理石桌上。少年对主人投以憧憬的眼光,对客人则投以好奇的视线退了下去。莱因哈特以流利的动作拿起杯子。“我们有各种因缘。三年前的亚斯提星域会战,你还记得吗?”“嗯,我接到阁下的通讯,上面说愿健壮如故至再战之日。托你的福,虽然恶运频繁,仍得以苟活至今。”“当时我没有接到你的回音。”
莱因哈特笑了。杨也受影响地笑了笑。“非常抱歉。”“我不是要跟你讨回这个债的……”
莱因哈特收起笑容,安静地把杯子放回盘子上。“怎么样?要不要过来我们这边?听说你已被授与元帅的称号,我也可以给你帝国元帅的封衔。现在,我们这边应该有比较实质性的东西。”
事后,杨曾自问,如果不是事先曾经想过这种情形,并且也已准备好答案的话,自己是不是能够对抗得住这个劝诱。“这是我无比的光荣,不过,恐怕我不能接收。”“为什么?”
看不出莱因哈特有多少惊讶,不过,会这样问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我认为自己大概帮不了阁下的忙……”“这算是谦虚吗?或者,你想说我欠缺主君的资格和魅力?”“没这种事!”
杨微微加强了语气,他在想该怎么说明才不会伤到金发年轻人的自尊心?令人惊讶的是,他并不是怕触怒独裁者,而是拒绝这种亲切的邀请令他有一种罪恶感。“如果我是生在帝国,就算阁下不来邀请,我也一定会投效到您麾下。但是,我是喝和帝国人不同的水长大的,我听说,喝了不习惯喝的水恐有伤体之虞。”
似乎连自己都觉得这个比喻太蠢了,杨为了掩饰窘态端起咖啡往嘴边送。即使是坚决拥护红茶一如杨者也可以感受到,在这杯黑色的液体中投注了最好的咖啡豆及最好的技巧。莱因哈特似乎并不因被拒绝而感到恼怒,他也拿起了咖啡杯。“但我却认为你现在喝的那些水未必适合你。和你伟大的功绩相较之下,你不觉得自己所得到的待遇太不公平,而且受掣肘的时候也太多了吗?”
只要能拿到退休金和养老金就行了-杨当然不能这么说,所以他只得厚颜地板起脸来回答道:“我本身对此已经觉得很满意了。而且,我喜欢这种水的味道。”“你的忠心只是针对民主主义的精神,是吧?”“嗯,唔……”
杨含糊其词地回答,然而,莱因哈特仍旧放下杯子,开始认真地讨论起来。“民主主义真有这么好吗?那么,对于当年银河联邦所标榜的民主共和政治却生出了鲁道夫·冯·高登巴姆这样丑陋的畸形儿一事,你又怎么说呢?”“……”“而且,把你所挚爱-我是这么想-的自由行星同盟低头屈膝交到我手上的就是由多数的同盟国民按照自己的意志所选出来的元首。难道所谓的民主共和政治就是全体人民依据自由意志贬低自己本身价值和逃避责任的制度及精神的政体?”
对方放言至此,杨不得不加以反驳了。“对不起,依照阁下的说法,让我觉得就像是因有火灾而否定的火的价值一样。”“唔……”
莱因哈特歪了歪头,但即使是这种动作似乎也不能破坏这位金发年轻人所散发出来的优美感。“或许吧!那么,专制政治不也一样吗?我们不能因为偶尔出了一个暴君就否定了这种具有领导性和纪律性的政治制度的价值呀!”
杨以闷闷不乐的表情回望着对方。“我可以加以否定。”“如何否定?”“因为能够侵害人民权利的不在于别人而只在人民本身。换句话说,当人民把政权交付给鲁道夫·冯·高登巴姆,或者更微不足道的优布·特留尼西特这类人的时候,责任确实是在全体人民身上,他们责无旁贷。而最重要的就在这一点上,所谓专制政治之罪就是人民把政治的害处归结到他人身上,和这种罪恶比起来,一○○个名君的善政之功就显得渺少多了,更何况,像阁下您这么英明的君主是难得出现的,所以功过自然就很明显了……”
莱因哈特看来似乎一片茫然。“我觉得你的主张大胆又新鲜,不过却过于极端,所以我只能略表赞同。你是想借此说服我吗?”“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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