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回高知的飞机票是在暑假进入第二个月的时候。因为回家的钱必须自己挣,所以七月就决定留在热闹的东京打零工。但是这并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我打电话到航空公司预订,结果被告知已经全部订出去了。据说就在一两周之前还有很多。可以想象,当时待在空调坏掉的公寓房间里的我听到这样的消息是什么心情。我差点隔着电话对航空公司的姐姐怒吼起来。最终拿到机票是靠打工认识的木匠大叔,他的女儿在旅行社上班。这是在炎炎夏日下,扛着大型器械奔走的附加价值。托这个工作的福,没有去海边的我也足足的晒透了阳光。
看起来好像去海边玩完回来的人,很酷?。暑假里见到里伽子时,她这样说。见面的原因是我从打工的建筑公司得到了巨人队VS阪神队的棒球比赛票(建筑公司赞助了比赛),于是就约里伽子一起去看。
也亏你能想起约我去看棒球,虽然我完全没有兴趣。本以为里伽子会回绝,没想到她淡然地答应了。
我们约在东京巨蛋的正门见面。里伽子穿了一身十分高档的蓝色麻质连衣裙,也精心地化了妆。就好像是和有好感的对象正式约会的打扮。而我,虽然在建筑公司里借用浴室洗了个澡,干干净净,但只穿着平时的牛仔裤配T恤衫。和里伽子站在一起可谓是相当的不般配,感觉颇为不妙。
打工回来就是这样,不用在意,我不是来这里玩的,是想要消解一下压力。里伽子毫无表情地说。
是替我着想,还是前来赴约就是为了消解压力吗?
女孩子消解压力就是会化妆,穿好衣服。
喔
我实在不知道是怎样一种压力,只好敷衍地笑了一下。
我们进场时比赛已经开始了,看得见的座位全部被人埋上了。果然人气球队就是不一样。我喜欢的西武在明治神宫球场,虽说好的场次也会挤很多人,但像这里全部座位都被占满的情况,是绝不会出现的。
终于我们找了座位坐下来,但这却不是一场好看的比赛。
这里的通风很不好吧,呼吸很难受,眼睛也干。是因为第一次来巨蛋不习惯吗?还是因为从来也不喜欢巨人队?到了四局下半场,当我意识到时,已经这样小声地嘟囔出来了。
里伽子笑着站了起来,杜崎同学还真是不得了的小孩,因为不是喜欢的队伍就说这样的抱怨。去小卖店吧,我也被蒸得浑身是汗了。
我从心里拥护这个决定,我们两个人从通道走出了看台。在小卖店里,里伽子要了香槟,我买了啤酒,然后我们走到能看见电视的墙边站着,没有交谈,一边喝酒一边看着电视。
去了球场,在电视上看棒球转播??球队的人会哭的。
是吗?我倒是喜欢在电视上看,因为有播音员的解说,可以明白正在干什么。
啊,啊,没劲,那种解说最没劲了。
我一边抱怨着一边喝着啤酒,心情不知不觉变得好起来。
里伽子化着漂亮的妆,穿着看起来非常凉爽的衣服,表情满足地喝着透明塑料瓶里的香槟,一边愣愣地注视着电视。她就在我身边,这让我感觉相当好。
?,我的电话号码是那位年长的美女给你的吧。
里伽子突然问道。我吓了一跳,向她转过头去。里伽子将装香槟的塑料瓶抵在嘴边,眼睛仍然看着电视。
嗯,是的。
我也将目光转回电视,小声说道。正赶上松井打了个全垒打,于是我就可以假装成被吸引住一样死盯着电视??我真是天真啊。
那个美女,是什么样的人?里伽子平静的说,但是语气很冷酷。我结结巴巴地说:那个,叫津村知沙。
正在交往?
不是,她只是普通的前辈,选修课认识的。
前辈吗?杜崎同学不管和谁都能马上要好起来,前辈也好,女孩子也好,学妹也好,和谁都是。里伽子的口吻并不是在讽刺的样子。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去了高知,好像性格都变化了,到现在大学里跟人交往都不怎么顺利。暑假里没有人约,这在过去是完全不能想象的。
嗯。
我非常坦诚地点点头。因为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所以即使对棒球没有兴趣还是答应了我的邀请。我坦诚地接受了这个想法。
啤酒已经喝完了,里伽子很快地又要了一杯香槟,也帮我买了一杯啤酒。
八月的时候高知有同学会。里伽子也来吗?要是有空的话。我依然温柔地说。
里伽子摇了摇头,突然说起没关系的话来。
我这个人太固执了吧?
嗯?
来东京上大学,是因为心里恨着将我强行带到高知的母亲。可是,到了东京又对父亲任性。
是怎样的任性?
因为他说不要担心生活费,所以不要去打一些奇怪的工。
不是一位很好的父亲吗?
是这样的吗?可我原以为他会说:和我一起生活吧。
里伽子的口吻非常诚实。一个固执的人一旦变得诚实,然后以愣愣的口气说什么的时候,总会有不太好的事情。我没有说话。将心里话像这样告诉我,就连希望隐藏的心情也告诉了我。那就是里伽子的寂寞。
里伽子将香槟像喝水一样饮而尽。
其实如果爸爸这样说的话,我就会说:不想打扰你们的生活,而且想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