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二章 男子汉

  武腾里伽于是在我五年级时的秋天转学进我们学校的。

  我所居住的四国高知市,是个人口大约30万左右的小城市。城市中心耸立着高知城,也就是说,这是一座古城脚下的小市镇。长曾我部一族是本地的豪族,后来,那位因老婆而出名的山内一丰也入住了进来,于是江户时代期间,这里就一直作为山内一族的城下城而兴盛着──这些都是在四年级的日本史课上学到的。不过说到底,这里名气最大的人还得说是国民之星阪本龙马吧。

  注:见性院(1557-1619)山内一丰的妻子。原来名为【】,与山内一丰结婚后改名为【千代】。当时丈夫山内一丰仍身份低下,见性院用嫁入时的所有财产来购买名马,又借为织田信长准备马具的机会使信长见到山内一丰的能力,后山内一丰受封为土佐一国的国主。

  总体来说,这座小城宽敞舒适,我很喜欢这里。不过之所以会说得这么轻松,也是因为根本没去过其它城市吧。

  贯穿城市东西流淌的镜川最终注入大海,在这条河的不远处,就是那所与我相处了六年的学校。这时一所以初高中六年制教育而骄傲的私利命门学校,老百姓们都知道,这所学校的升学率在县里是最高的。市里的学生们都视这里为少爷小姐学校,不过学校里也的确存在着这种风气。从小学起就开始上私塾被看作是天经地义的事,雇用家庭教师的家伙也是数不胜数。父母们基本上都是大学毕业,十分关心孩子的教育,而且家里也的确有能力雇用家庭教师??这类学生在学校里占据了绝大多数。

  初中时候被称为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高中时被称为四年级,五年级,六年级,这种特殊的叫法也充满了浓厚的精英气息。去城里的唱片店时,如果你说一句这次运动会五年级一定要露脸,那么就算你没穿着学校制服,周围人也会明白这些家伙是那所学校的学生,这种特殊的叫法俨然已经成为了一种方便的身份标签。所以就算因此在暗地里被人奚落,也的确是没办法的事。

  一个年级大约有200人左右,经历了六年间的重新分班后,会接触到很多不同的面孔,因此就算不是同班同学,大家彼此之间也基本上都认识,于是伙伴意识就变得相当强烈。如果听说我们学校的女生正在和县立第一高中的家伙交往,那么只要这个女生不是丑八怪,男生们就都会忿忿地说竟敢对我们的女人出手。同样,如果某个男生和一位被看作是美女的土佐女孩交往的事被披漏出来的话,那么只要这个男生长得还不是太糟,他在班级女生之间的形象就会迅速恶化。

  正因为是这样一所家族气氛浓厚后,社交范围狭窄的学校,所以中途转学来的学生才会显得格外醒目。一般的转学生都是在初中三年级和高中四年级时转来的,之后会被插入一个大约五十人左右的班级中,插班考试非常难,因为五十多人中大约有一半都是尖子生,他们是学校提高名门大学升学率的固定砝码。

  里伽子转来那年,是高中五年级的秋天??距离毕业就只有一年了,在这种时候插班进来,实在是非常罕见的事。不过只要大学考试时有把握能考上知名大学(不管是京阪神地区的还是关东地区的),那么学校方面也肯定还是会网开一面的吧。

  认识这位不合时宜的插班生,是在世俗所说的高二那一年的暑假里。

  那一年暑假,我刚好满十七岁,正在带屋町(译注:高知著名室内商业街)一家以观光游客为主要客源的饭馆里打工,负责的工作是送货和洗盘子。无论我怎么拚命系,盘子还是会象施了魔法一样源源不断地被送来,同是一个似乎是负责在中央市场进货的转势大哥还总是对我吼着我说打工的!你还不快点而去送货啊!。每当这时我都会后悔选错了打工地方。不过后悔也没有用,不干活就拿不到钱,所以我只能不停的将护手霜涂在因洗涤剂而变得粗糙的手上,然后继续回去默默地工作。

  升上五年级后没多久,我们一直搁置的修学旅行目的地终于有了正式结论,最终确定为夏威夷,当时,只有五年级的学生能够得到学校认可,在暑假期间打工,而且所需手续只是打工地点负责人的签字和家长的保证书。这主要是学校方面考虑到,打工可以让学生们能够挣取一部分旅费和零用钱,从而减轻家长在这方面的负担。不过实际上,真正为了赚取零用钱而去打工的人少之又少。大部分家长都认为,与其为了旅费和零用钱去打工,还不如利用这些时间去上暑假补习班呢。

  一方暑假,我就马上到饭馆打工去了。可能是因为连续工作一天都没有休息过吧,到了八月中旬时,我已经?了有4斤了。真是一个辛苦的暑假阿。

  在这严格日子中的某一天,我傍晚下早班回到家时,接到了松野丰打来的电话:杜崎吗?你赶快来一下学校,现在出门的话还来得及,我在三班教室等你,松野只说了这么几句便挂断了电话。虽然我已经累得不成人形了,都快直不起腰了,但还是立刻蹬上自行车直奔学校。无论什么时候,松野丰的事都是第一优先的。这件事没有任何理由。

  夏日的炎热仿佛达到了顶点,那一天傍晚更是显得格外湿闷。阳光的热度还没有褪去,镜川的河面被照得闪闪发亮,我一边俯身蹬着自行车,一边侧头远望镜川的河水。闷热的路面不断向我返来热气,一整天的待在空调房间里的我,此时轻微出现了某种奇妙的晕眩感觉。

  说起松野,他在六年里从来没有和我分到过同一般,但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一直确信松野是我的好朋友。即使现在因为上大学而分开,我心里还是存在这样的想法松野是个值得信赖的家伙,这一点从来没发生过改变。

  我有一个叫英理的表姐,目前在本地的广播电台工作,他特别喜欢电影,尤其是西部片,有时候还会和东京的影迷朋友交换录像带。在地方小城里,这种程度的人已经有充分的资格被称为OTAKU了。有一次,我无意中问到她明明是女孩子为什么会喜欢看西部片啊?,英理怀抱着一本旧节目单,以入迷般的眼神回答说难道你不觉得他们都很帅吗?这些片子讲述的都是如何从一个男人变成一个男子汉的故事,什么呀,不就是打来打去么。的确是这样,不过西部片真正讲述的其实是如何由男孩变成男人的故事。片中出现的男人从来不会心情浮躁,满嘴抱怨,他们只会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所做的事情当中。在西部片里出场的男人们全都很棒,不论他们是否已经成为了男子汉。也许在英理眼中,周围那些现实中的男人们都属于满嘴抱怨类型的吧。

  当时电影院里并没有新的西部片上映,所以我仍然心安理得的保持着对西部片不感兴趣的状态,不过只有一件事始终缠绕在心头无法散去,那就是??怎样才能成为一个男子汉呢?男子汉??总觉得这个词十分帅气,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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