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里?很危险啊。”
听到人的说话声音,驴子回过头去看,一个小小的人影朝它跑了过来。驴子没有理会,加速脚步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徐珍似乎很喜欢这驴子,它越是不听话,就越想要驾驭它。
驴子绕到马厩后面总算停了下来。徐珍正打算抻手去抓它时,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住了。“谁?!”声音是从马厩和围墙中间的暗处传出来的。随即,一个巨大的黑影从黑暗中跑出来,撞到了驴子和徐珍,不过黑影跑了十几步后,双被前方一个更大的黑影挡了下来。
是辛谠。
“你们绞缬城的人好像挺喜欢放火的嘛。”
辛谠握住樟棍,在地上咚咚地敲着。
“要是这栋房子烧光了,你们在长安就没有落脚之处了。”
辛谠挥起棍子朝那个人扫去,但是被闪开,只擦到敌人的衣袖。盗贼之所以能闪开,与其说是功夫好,倒不如说是已经习惯黑暗的光线。贼人转身逃走,不料又撞上徐珍和驴子。他咋了咋舌,迅速跳上墙缘打算脱逃。徐珍赶紧扑上前抓住贼人的脚,但是对方抽出预藏的尖刀朝他挥了过来,徐珍只好将手抽回来。贼人站在墙垣上,就要跳到墙外时,空气中发出奇怪的声响。
“啊!”贼人惨叫一声,差点跌落地面。只见他用手痛苦地指着脸,嘴里发出呻吟。辛谠见机不可失,手上的棍子朝贼人的足踝挥去。贼人试图用手撑住身体,却因此扭到手腕而发出痛基础的哀嚎,在辛谠的面前失足坠地。一阵钝重的声音之后,黑影跌落地面,虽然他极力想要站起来,但是辛谠的棍子已经先一步抵住他的胸口。此时,辛谠发现墙垣上还有另一个黑影,手上拿着弓箭。月光清楚地照在那个人的脸上。
“啊,是你!”
辛谠睁大了眼睛。眼前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在慈恩寺戏场里的那名绿衣女郎,她还是一身绿衣的装束。女郎仿佛看出辛谠的诧异,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敞姓宗,名绿云。因为是长女,所以大家都叫我宗大姑娘。”
这个人大概对绿色有特别的偏好吧,所以连名字都有个绿字。徐珍这么猜想,一面好奇地打量绿衣女。辛谠问:
“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他的眼神和声音都带着警戒。宗绿云笑着说:
“我知道你怀疑我的身份,不过……是这里的老爷请我来的喔……我好像来迟了一步。”
“你是说,王式王大人请你来的?”
“我会说波斯话,他希望我帮他翻译一些书籍。当然,还有别的事……”
辛谠的视线停留在绿云手上的那把弓。
那是一把弹弓。一般来说,弓是用来发射箭的,不过弹弓却是用来发射球状的弹丸。弹丸的材质可以是铁、石头或是泥丸,而且还有各种大小。虽然不能算是女性的专属武器,不过倒是有不小使用弹弓的高手都是女性。
刚才绿云击落歹徒所使用的武器,是一种用盐做成的弹丸。由于杀伤力有限,不足以使人毙命,但用来瘫痪敌人的战力倒是绰绰有余。而且这种弹丸在命中目标的同时还会四散弹射,即使是骑马快速行进中的敌人也很难躲地攻击。
在众人的合力下,宅邸的火势总算被控制住。当辛谠把歹徒绑回来时,方才忙着灭火的李绩、王式和李延枢都赶来看个究竟。
“啊?是这家伙放的火吗?看起来和普通的盗贼没啥两样嘛。”
李延枢歪着脸,露出一脸狐疑。这也难怪,眼前的人穿的是到处可见的灰色粗布杉,和过去那些老是穿暗红色布料,头缠暗红色布巾,一副夸耀绞缬城存在的歹徒不同。
“如果只是一般的盗贼,应该不会找上门才对。因为房子里除了书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值钱的金银珠宝。”
李绩这话虽然失礼,但王式并不以为意。
“你说的没错,聪明的盗贼是不会挑上我家的。而且这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为了钱犯罪的穷人,大概是奉谁的命令来的吧。”
“会不会是和绞缬城有关的人,派来的人呢?”
王式同意地点点头。
“最近这几天,我在调查绞缬城的事情,朝廷里许多高官和长安城里的富豪已经有所耳闻。我想大概是有人不希望我插手这件事,所以才会出此下策吧。”
李绩意有所指地看着王式说:
“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要引蛇出洞,而我们只是你用来引诱敌人的饵吧。”
王式听了只是笑笑,没多说什么。他把宗绿云介绍和李绩辛谠他们。李绩刚听到绿衣女的名字时只觉得有点耳熟,过了半晌才恍然大悟似的看着她。大概是太过诧异,所以原本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至于马概那边,驴子无视于人类的骚动,只是津津有味地舔着徐珍的手心。由于它是发现纵火贼的大功臣,所以徐珍用梨花蜜来犒赏它。
Ⅲ
“十八史略”中对宣宗的评语是“总察强记”,意思是头脑聪明、洞察力高、记忆力强。不管是宦官还是朝臣,没有一个能够蒙骗过宣宗的眼睛。
在夹城的刺杀事件中,有两名太监遭绞缬城的刺客杀死,当初即时带兵前来救驾的人是张泰。
在宣宗登基之前,还有皇太叔的身份时,张泰就是服待他的太监之一。张泰对于人称“不慧公”的宣宗有如此巨大改变也感到相当诧异。如今,他对宣宗的主政能力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谁愿意待奉一个不能令人信服的皇帝呢。恕小的斗胆,当今皇上可比先帝(武宗)懂得励精图治呢,真是社稷之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