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是“宋朝后裔”之人物也说不定。
仁立在船楼之上,张弘范默默地眺望着夜晚之海面。
潮水之香气与尸臭一起随风飘了过来。
“你同情宋军吗?”
回到船上的张弘正责难其兄之态度。
根本没有那个必要。那些不明大义更不识时务的愚蠢之人,只不过是自食恶果、死有余辜罢了,不是吗?早在临安府开城之时,就痛痛快快投降的话,不但可以避免无谓的流血,自己本身也不至于这么辛苦地沦落到这种地步。再说,他们绝不会因为受到我等之同情而沾沾自喜的。”
你说的没错。”
张弘范认同意最后一点之正确性。
不识时务之愚人。数百年以后,倘若元朝面临灭亡之命运,为了元而舍弃生命持续奋战之人,或许亦会被如此称呼吧。这样的想法掠过张弘范之胸怀。只不过他并非皇后察泌,这样的话他是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说出口的。
另一方面,心中充满着极大的喜悦也是事实!他将宋这个伟大的帝国完全灭亡了。这绝对是个不下于伯颜,甚至是凌驾于伯颜之土的盖世功勋。即便是父亲张柔,也未曾建立过如此这般之功绩。
然面胜利者张弘范却比应该是失败者的文天祥先死。这年十月,张弘范凯旋回到大都谒见过忽必烈汗不久之后!据《元史》所述,便因为“瘴疠疾作”而于数目之内死亡,亭年四十三岁。翌年,其子张珪于十七岁之龄继承亡父爵位及官职等所有一切。他后来亦成为元朝名臣,声望并不劣于其父,不过这些都是与亡宋无关之题外话。夜色己深,当黑暗越来越浓,刀枪击声也渐入死寂之际,数百艘军舶所燃起之地狱般的烈火却完全不见消退。
不论如何地拼命搜寻,帝景与陆秀夫之遗体始终没有被发现。至于张世杰方面,他轻易招架极力惧止之张弘正并逃离战场之事也已经得到确认。对此张弘范严格下令:
“只要那个男人还活着的话,就一定会东山再起。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他追到为止。除非确定他已经死亡,否则绝对不能松懈。”
“这件事就交给投降的翟国秀和刘俊去办吧!”
这个时候张弘范之思考依然冷静透彻。对于直到最后一刻一才投降的那些人,这个任务是再适合不过了。为了取得元军之信用,他们应该会竭尽全力地追捕那些不久前还站在同一阵线的同伴才对。至少会尽一切的努力吧,张弘范心想。受命之王位降将在换上了元军旗帜之后,立刻展开追击行动。
Ⅱ
住在崖山周围海边的居民,这一天根本无法出海捕鱼,只能压抑着惊叹之声,注视着这场凄绝之海战。滚滚的黑气之中火光四起,隆隆的炮响以及高高低低的喊叫与哀嚎不断地传来。漂流至岸边的尸体,从黎明到中午为止以元兵居多,然而中午过后就几乎全是宋兵了。到了黄昏,当海岸线上堆满了毫无武装之文官、宦官以及宫女尸体之时,居民们已完全领悟到事态之发展。
“啊,真是太令人心痛、大令人心痛了。”
一个年老的女人在看起来相当高贵的宫女尸体前痛哭流泪。另一方面,下个看似读书人的老者则吩咐着仆人,“说不定天子之遗体也很可能会出现。干万不能让他落入元军之手遭受侮辱。快四处找我看。”
从仆们立刻踏入冰冷的海水之中,开始搜寻着尸体。
小童之尸体发现了好几具,看来应该是文官之眷属吧。然而状似帝景之尸体就是找不到。此时有人欲从官女身上将看似高价的丝绸衣物剥下,因而遭到愤怒群众之殴打。
不久之后,一整列的士兵带着火把出现。这是元军之陆上部队,为了搜寻帝景尸体而来到此处。他们拔剑将居民驱离之后,便逐一开始清查漂流至岸边之尸体。从黎明开始持续进行之战斗好不容易终于结束,元军们也早已精疲力竭。不过在重赏的诱惑之下,大家还是前来搜索帝景之尸体。海岸线上数千支火把化成了一道金黄色的绿,在暗夜之中将陆地与海洋区隔开来。
张弘范的属下带来了具名俘虏之报告。以左丞相陆秀夫为首,海上朝廷之重臣几乎全数投水自尽,不过其中有几人和邓光荐一样获救上岸。在听取这数人之姓名时,“司农卿杜浒”这个名字特别引起了张弘范之注意。
“把他带过来。我记得他是文丞相之亲近心腹。”
或许他能够帮忙劝服文天祥投降也说不定,张弘范心想。
杜浒虽然一直奋战到狼牙棒都折断了为止,但终究在精疲力竭且负伤的情况之下遭到擒获。双手铐着枷锁,前后左右都环绕着元兵的杜浒乘上了小舟。小舟朝着张弘范之座船前进。行驶到极近的距离之时,被格子封锁之船舱窗户映入社浒眼帘。还有船舱中之人物。
杜浒两眼大大地睁开。虽然灯火昏暗不明,但他确实亲眼看见文天祥之身影。文丞相竟然身在元军军船之中,而且并没有被铐上枷锁。
杜许一阵混乱。对于元军宣称擒获文天祥之说法,他从来都不相信。文天祥不是一直都带着一种叫做“脑子”的毒药吗?为何至今仍然苟且偷生地活着呢?眼前的事实对于一向敬爱崇拜文天祥的社浒而言,实在是莫大之冲击。
“文丞相!让不肖杜浒为你示范何谓忠臣义士之道!”
于叫喊之同时,杜浒一跃而起。受到枷锁限制之双臂不断挥动。惊慌失措扑上前来的元军全都被沉重的枷锁击碎头脸而后仰倒地。
杜浒朝着舟底一蹬,跟着就纵身跃入漆黑的海面之中一伴随着水声和溅起之水沫,失去平冲的小舟亦在剧烈的晃动之下进而翻覆。又是一阵水声。
文天祥朝着窗外看去,只见海水之水沫从格子间隙喷了进来,其他的几乎什么都看不见。杜激之叫喊传到耳里之时早已成为勉强听得见的声音而已,完全感觉不出是一句话。文天祥轻轻地摇了摇头,再次陷入自己的思绪当中。
文天祥个人的战争,也应该要就此展开了。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