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杰所救,这段历程简直有如死里逃生一般。
紧接着,陆秀夫也加入了张世杰之军队。陆秀夫沉稳而得体之言行,令杨淑妃觉得十分信赖可靠。再加上杨淑妃之兄杨镇之弟杨亮节,立志复兴宋朝之势力,总共就只有这极为单薄之阵容。
“让我们先往婺州出发吧!”
一行人于是遵从了陆秀夫之提议。
※※※
陈宜中身在婺州。这里是他的故乡。
婺州位于杭州临安府之西南方一百九十里处。未来为浙江省金华市之所在的这片土地,是个有着青山绿水环绕之富庶盆地。不光可借由水路和陆路通往临安,如果沿着穿越山间之道路向东南前进,走个二百七八十里左右,就可以抵达以港口都市闻名的温州城。
进入阴历二月后半,婺州春意正浓。随着梅花季节终了,紧接而来的是桃花盛开的季节。
在距离州城约七里之处。有两个家族借住在城内富豪的一处宅邸之中。那是陈宜中和刘声伯两家。由于两人之交往延伸正整个家族之故,所以两位夫人的感情也相当亲近。这座房子相当宽广,于是两家人便暂且在这里安顿了下来。
陈宜中每天的活动大多是读书。不光是关于儒学及政治方面的书籍,他还研读医书。他偶尔也会与刘声伯一起到户外去散步,如果在路边采集到药草,他还会对刘声伯说明那是什么样的杆物以及对于何种病症具有疗效。只有在这个时候,他的眼中才会现出光采。不过总是维持不了多久,就立刻被连声的叹息和阴郁之表情所取代。这样好吗?自己现在立于此处之所做所为是正确的吗?难道真的没有其他方法吗?
对于这一再地反复追问,刘声伯如此回答:
“就算你采取了其他的行动,对于那样决定终究还是会后悔的。”
没错。心情苦涩的陈宜中不得不点头同意。在这百日之间,他觉得自己总算慢慢了解像自己这样的人。向东而行走累了的话,就质疑当初为何不向西而行。一旦向西而行迷了路了话,又懊悔自己当初应该向方而行。就在这样的自省之下,日复一日地加深悔恨,但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原本就对医术和草药极感兴趣。有一段时期还曾经考虑成为大夫。”
历史上被称为名医或神医的人虽然很多,但是医师在中国的各个朝代之中,地位却不是那么崇高,而且身份地位也不如士大夫那般地被认可,说起来不过是个具有医疗技术的人罢了。陈宜中虽然出身贫困之家,但是却受到了临安府中屈指可数之富豪赏识,并招为女婿。不但如此,还资助他进入太学就读。从此之后便一路飞黄腾达,平步青云。
“就这么待在这个地方安安稳稳地行医济世,也未尝不是另一种生存之道呀。干脆把国家兴亡抛诸脑后,就这么办吧!”
“我也曾这么考虑过。”
陈宜中一边叹息一边喃喃地说道。
“但是,北军(元军)总有一天还是会来到这里。就算一时之间得以安居乐业,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他的这番话,刘声伯似乎稍有误解。
“如果以大夫之身份人庶民的生活之中,相信北军一定无法追究下去。即便是改朝换代,对于庶民而言就像云端之上的遥远故事一样。”
“不可能。不论是向北军屈服,或者成为北朝(元朝)之民我都不愿意!”
陈宜中语气之强烈,令刘声伯有些瞠目结舌。陈宜中连心向他道歉。
“抱歉,我太激动了。”
“那里,你别在意。”
“……不过,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光是直言说出心中之话的勇气我就没有。除非对方是奴仆,或许我还敢高傲地说出来吧,我就是这种没骨气的男人。”
“其实……”
刘声伯仿佛下定决心般地开始说着。
“听说二王殿下和杨淑妃一行人,今日之内就会来到这个地方了。随从人员还包括张将军和陆礼部。”
“是真的吗?!”
“这是今天早上我从城里来的商人那里听来的。二王殿下会向南行也是更换民当然。既是如此,经过这个地方更是当然之事。”
和文天祥比较起来,陆秀夫应该会比较好沟通一点。陈宜中这么想,一股急切的希望和意愿忽然涌上心头,令陈宜中的声音激烈了起来。
“实战方面只得秀托张将军了,但是宫中事务若是没有我的话怎么行呢。我得赶紧前往迎接,随伴在一帝才行。”
刘声伯注视着陈宜中,用力地点着头。
“那么我即刻去进行准备。这里总归只是个过路之处,说不定马上又要转往其他地方去了呢!”
“也对,首先应该会到温州去吧,然后再沿着海岸往泉州一带,在水军方面我们可还不输给元军呢!”
没想到洗刷名誉的时机竟然提早来临了。陈宜中加快了脚步朝着寄宿之房子前进。跟随在后方的刘声伯则一脸深思之表情。
Ⅲ
三月初,伯颜终于结束了临安府之战后处理,并且即将凯旋回归忽必烈所在之大都。
到目前为止仍然滞留在临安府之三宫,也终于必须和充满着绿意、流水、阳光之江南大地永别了。元军总帅在出发前夕特地告知三宫。
“蒙皇恩特赦,得以免除绳索系颈之牵羊待遇。”
亡国之天子必须像羊只般在脖子被套以绳索,牵至胜利者之面前跪伏称臣。但是念在对象为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