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翻译呢?”
“他一定会杀了你的。”
翻译官司连声音都在颤抖。文天祥微微一笑,正要说出“这正是我的本意”之时,阿术的怒吼便响起了。
“喂!那个家伙刚刚说了什么?为何不一五一十地照实翻译?这不是你的职责所在吗?”
阿术的眼神之中透露着不容欺瞒之强烈坚持与严厉。汉人翻译官早已面如死灰,舌头也冻结了起来。当他勉强地一一翻译着文天祥的话时,其他的元将们比阿术更为激动,早已开始喧腾起来。翻译官一闭上嘴,阿术立刻一跃而起地从席位上站了起来发出怒吼。
“你的居心我还不清楚吗?简单的说,你就是想死嘛。既然如此,就让我来成全你吧!”
翻译官在一旁胆战心惊,而文天祥却仿佛对于阿术那激昂愤慨的模样感到极为有趣。
“他好像非常地震怒呢!”
“那是理所当然的呀,激怒阿术将军的不就是丞相你本人吗?”
“是吧,不过我可没有取悦他之义务呢!”
一副事不关已之模样,文天祥冷冷地盯着阿术。阿术对于文天祥似乎感到无法理解,而文天祥对于阿术也不具善意。
“再说,阁下也太不可理喻了。对于他国之领土侵略、烧毁、杀害、抢夺之等等行为,难不成还要我说声感谢谢吗?盗贼为被害者所憎恨是理所当然之道理。如果不愿受到憎恨,不如将强夺之物全数归还,速速返回自己的国家算了!”
撂下话后,视线立刻移至翻译官身上。
“快、译给他听。”
翻译官大声而正确地履行了自己之任务。与其说是有所觉悟,感觉倒更像是自暴自弃了。祈请使们大多吓得面无血色,两手徒然地在空中挥动着。只有家铉翁一人沉着地闭目端坐。阿术撞开翻译官,正要伸手抓住文天祥衣襟之时,忽然有个尖锐的声音冲出来加以制止。
“实际情况姑且不论,但就形势而言,祈请使乃宋朝之正式使节,而且并未携带武装。如果加以伤害的话,恐怕有损陛下之圣誉啊!”
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吕文焕。阿术的眼睛仿佛要喷出火花似的瞪着吕文焕,满脸通红。相对之下,吕文天焕的脸色则是惨白不已。这样的对峙简直就像是回溯到三年之前,两人在襄阳的城壁之上展开激烈冲突之情境。双方虽然互相认可彼此之实力,但却不是能够交心之朋友。
阿术调整了一下呼吸,再度憎恶地瞪着文天祥。
“这家伙傲慢到了极点,绝对不可能接纳陛下圣恩。留他在天朝的话,他日必定会酿会灾祸。你大可向陛下转达,告诉他这是我不肖阿术所说的!”
“那个文什么的,我不想再看到他,叫他出去。”
完全无视于阿术及吕文焕之存在,文天祥自动地退出大厅。接着家铉翁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吕文焕行了注目礼后,默默无言地退了下去。
故意提高了音量,贾余庆拍着手开口说话。
“哎呀呀,连陛下之圣恩和当然之礼仪都不晓得的愚蠢之人,惟有文天祥了。那种人根本没有带到陛下面前的必要啊。最好是将他放逐到西域的沙漠里比较恰当。”
“对呀、对呀。那种家伙,根本没有享受太平盛世的资格。”
在刘岜的附和声中,紧接着传来了女子之媚笑。刘岜的手伸进了妓女之衣襟之中,看来似乎正在抚摸着她的肌肤。阿术皱起了精悍的眉毛,不发一语地粗暴举起了酒标一饮而尽。吕文焕仿佛极度无法忍受地坐在位置上。
无惧于严密的警戒,文天祥和金应、杜浒等人一起从元军阵营脱逃之事,大约是发生在那时后算起的十日之后。
Ⅱ
从临安出逃的二王及杨淑妃一行,表面上假装从港口搭乘船只南下,然而实际上走的却是陆路,并且在出发的翌日,就顿失足以信赖之猛将刘师勇。
当天夜晚,当他们抵达了住宿地点之后,刘师勇便独自一人开始喝起酒来。过了不久他便开始流着眼泪叫唤着在常州战死的三位同僚之名。正当他一边饮酒一边哭诉着自己厚颜无耻地残存敬活,再无颜面和众人相对之时,忽然间就这么手执酒杯地倒在地上。惊慌的士兵们立刻上前将起扶起,却发现他早已气绝身亡。史书上将其死因记载为“醉死”,但这很有可能是急性酒精中毒发作吧。
匆匆将刘师勇埋葬之后,待天色一亮一行人便立刻向南出发。然而才行进不到数里之路。后方便传来了隆隆马蹄,同时还伴随着不断逼近之骑兵身影。原来是得知二王脱逃的伯颜,命令范文虎带领五千名士兵追踪至此。宦官和宫女们顿时扬起了一阵惊叫。
“臣会留在此处防守敌人。请淑妃娘娘尽快脱身。”
杨镇跪在妹妹面前说完之后,随即将所有事务交托给弟弟杨亮节,接着便率领仅仅二百之骑兵阻挡在元军阵前。这样的行为固然英勇,但是兵力的落差实在太大。不一会儿工夫,两百骑兵便在沙尘及血腥风暴之中被全数歼灭,杨镇也从马上被拉了下来。正当范文虎欲上前继续追赶二王马车之时,一群精悍骑兵忽然从侧面的丘陵一跃而过,朝元军猛扑而来。
那是张世杰。
论战场上之骁勇强悍,世上能与之匹敌者并无几人。范文虎之军队顿时溃不成军,眼看数量越来越少。张世杰本人亦挥舞着长枪,击落了七八名骑士,并四处找寻着范文虎之踪影。
范文虎不得以只好放弃追赶,抓起了五花大绑的杨镇便往临安之方向撤退。错失擒住二王之大好机会,这件事情不得不向伯颜回报才行。
张世杰守护着二王及杨淑妃继续南行。年仅二十六岁的杨淑妃紧抱着两名稚儿。在失去了刘师勇及杨镇之后,于濒临绝境之时为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