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包括五位祈请使大内,具有地位的朝臣共有二十余名。他们的秘书官和随从等等共计三百余名。负责运送他们行李以及呈献给忽必烈之贡品之人员,总计达三千名。除此之外,还有理所当然围绕在四周之数万名嘈杂元兵。
文天祥也在这一行人当中。因为伯颜打算将他带到大都去谒见皇帝忽必烈。求材若渴的忽必烈,必定能够正确地洞察出文天祥这位人物的价值才对。而且对于态度仍旧强硬执迷的文天祥来说,或许在见过忽必烈之后,能够因此解开对蒙古人之偏见,因而愿意在天朝为官也说不定。
一行人之旅程所走的并非陆路而是水路。目前由杭州到大都之间,长达二千三百里之大运河,已归属元朝支配,船只已经能够直达通行。
文天祥被带往了大运河之港口。水面上大约停泊了千艘之多的大小舟艇,人们逐次登船,而货物也一一地被搬运到船上去。左右包夹着元兵,正在等待自己顺序的文天祥,忽然见到两名男子突围而来,对着他深深地行上了礼。
“原来是你们二位啊!”
文天祥惊喜地发出招呼。站在他面前的是杜浒和金应二人。这两位都是文天祥最信赖的人。
“我们得到元军之许可。允许我们陪同在丞相之身旁。”
说着这句话的杜浒,一边从元军之缝隙看去,一边低声继续说着。
“说实在的,像大都那么遥远的地方,谁会想去啊!”
“什么、这么说你们是!”
“找到机会的话,一定能够成功脱逃。我们还特地多准备了些银子。”
文天祥的表情绽放出光采。被元军摧捉着前进,于是他便和两名心腹一起登上了被分配到的船只。这艘坚固的巨船之上,还有五名祈请使共乘。除此之外尚有被指派在沿途中保护他们的吕文焕。当然,还有许多的警卫士兵。
巨船才驶出不久,吕文焕便前往探视五名祈请使,告知他们若是觉得有什么不周到之处,可以提出来。
“其实我本来就是个北方人。”
突然开口说话的这个人是右丞相贾余庆。看到吕文焕一脸不明究里的表情,贾余庆于是接着说话。
“我本籍河北。因此这一次前往大都,说起来也算是衣锦还乡呢。实在是太令人欣喜了。”
“国家灭亡,你理应悲伤不是吗?”
“怎么会?蒙陛下圣恩,如今天下无事、四海升平,可喜可贺都来不及了呢。本来就应该早一点投降才对。何需多做无谓的抵抗呀!”
吕文焕别开视线,不愿见贾余庆之笑脸。他感到一股杀气涌上心头,于是离开了那个地方。
越过大运河水面而吹来之风拂过了他脸颊,他开始回想着祈请使一行之人品。毫无廉耻只会向胜者诌媚的贾余庆,一别大嗓门满口不是女人就是酒的刘岜,充满着惶恐与不安的吴坚与谢堂。全都是一群毫无可取之处的奴才。惟独家铉翁一人展现出沉着之气度,偶尔还会与文天祥低声交谈几句。那种姿态令吕文焕莫名地感到心安,并有种得到救赎之感觉。
二月十九日,祈请使一行之船队向北渡过了长江,驻守在瓜州的元将阿术前来接待。
在文天祥所见过的元将之中,阿术算是最桀傲不逊的一个人物。
出身于高傲之蒙古上流贵族之家,自祖父速不台以来,三代皆为战功彪柄之大功臣。帮助自己所事之君主无限地扩张领土,同时将意图阻挡大业之人一一击减,把这些视为自己之使命,并且深信不疑的就是阿术。
尽管大张宴席地迎接祈请使一行,但是阿术对他们却毫无敌意。
“南方的士大夫里,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吗?就算是有,也只有镇守扬州的李庭芝一人罢了!”
阿术从不相信名声评价。他之所以如此推崇李庭芝,完全是出自于他自己的亲身体险。既非无能又不怯懦的阿术,边续围攻扬州有数百日之久,但是至今却仍无法将之攻陷。李庭芝是中国史上难得一见的守城名将之一,不论气节、统率力,或是用兵之术,都是以和阿术并驾齐驱,互争高下。
不只是战争方面而已。李庭芝还以扬州为据点,联系藏匿于诸方之宋军残党,并且为了把江北江南之支配权再次从元军手上夺回,而积极地策划行动。但阿术对于李庭芝憎恨仅止于此,并且将他当成“可敬之敌手”。
从这样的一个阿术之角度看来,文天祥等人就算如何地善于雄辩,也不过是丧家之犬的最后把戏罢了。当然,他并不像伯颜一样精通汉语,因此所有的交谈对话都得透过翻译官来进行。
贾余庆和刘岜是宴会进行以来话最多的两人。一会儿颂扬忽必烈,一会儿又赞美阿术,接着又将不久前自己所事之宋朝朝廷批评得一元是处。在场之中最沉默的就属文天祥和家铉翁,以及将他们及送至此的吕文焕。阿术适切应酬过贾余庆等人之后,便朝文天祥举起了大杯。
“怎样?喝一杯吧!”
“多谢好意,不过我现在戒酒了。”
文天祥断然地予以回绝。在阿术的眼中看来,实在是很不讨人喜欢。
“哦,不接受敌人敬酒吗?”阿术反讽回去,“心有不甘的话就想办法羸回去呀。如此一来,你我的尊卑关系不就可以逆转过来了吗?”
文天祥目光凌厣地回视阿术。
“我并非心有不甘。以武力不当地为害他国之存在,夺其领土、焚其家园、杀其民众,并以此夸耀自我之强大,我只为汝等之心灵匮乏感到可悲。汝等之军力确实强大。然而一旦失去了强势,汝等所剩为何?我现在就可以想见在数年过后,汝等为所有国家以石追赶,垂头丧气逃回北方荒野之姿态,真是悲惨啊!”
闭上了口,在片刻的沉默之后,文天祥向翻译官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