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诛杀了。他的罪已赎清了。”
“哦,你也认定他是违法乱纪吗?”
“没错。因此我才会批评你们对我之行为同样的违法乱纪。以违法报违法,归根究底的你和贾似道比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文天祥漂亮地将话题转换过来。这次换成伯颜闭上了嘴。
吕文焕在一旁默默听着两人之对话,不、应该称之为令人耳朵灼伤之唇枪舌战。
当晚,吕文焕在营地里做了个梦。他看见在烈火之中雄雄燃烧的襄阳城。在雷声般的轰然巨响之下,城楼也随之碎裂散落。元军的新武器回回炮不断地掷来巨大的炮弹。在崩塌的城壁之下,碎裂飞溅的头颅和四肢散落各处,黑烟和血腥的味道在空中弥漫着。
“我看你根本就不知天命。你难道还想要继续这长久以来的无谓抵抗,直到害死所有无罪的军民吗?真是愚劣至极!”
这段骂声是三年前吕文焕从敌人之处所接收到的。敌人。三年前吕文焕尚为宋朝将军,而敌人就是元军。这个立于紧紧包围着襄阳城之元军阵前,骑在马上、指着城墙上的吕文焕大声斥骂的元将名为刘整,是个几年之前还以宋将之身份与元军交战之男子。
刘整在长江上游至中游地带,因与元军交锋,勇猛善战而英名远播。然而由于与吕文焕之兄吕文德交恶,且不满所受之待遇,加上惧怕受到贾似道肃清的不安情绪日益严重之下,遂连城带人向元军投降。他在谒见忽必烈时向其煽动道:
“亡宋简直是易如反掌。”
并且献出各式各样之计策,积极主导代宋之作战行动。他对于吕文德怀有强烈的憎恨,以至于吕文德死后,他双将其憎恨转移至其弟吕文焕之身上。待吕文焕终于降服于元军之时,刘整甚至还主张将他处死。尽管如此,忽必烈却并未采纳他的意见,还是册封了吕文焕为昭勇大将军。刘整憎恨吕文焕,而吕文焕也非常鄙视刘整,两人的情结于是越来越势同水火。
吕文焕在梦中大声疾呼:
“我和刘整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了?简直是一模一样嘛!”
这个冷冰冰的声音并非来自刘整。吕文焕努力地在黑暗之中搜寻着。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红色的薄雾之中慢慢地浮现出来。一看到那浑身是血,穿着破裂胄甲的姿态,吕文焕立刻想起来。
“啊、牛富,还有范天顺!”
这两人正是他在襄阳一占之中殊死抗占直到失去生命之部下。虽然吕文焕极力呼唤他们一起投降,然而他们却不愿同流,并手执长剑纵身火海之中。
吕文焕感到一阵战栗。从牛富和范天顺的角度看来,吕文焕和刘整确实是相同的。不但都降服于敌人,而且还成为敌人之先锋,反过来积极地侵略着祖国。前几年,当刘整在阵中忽然暴毙之时,“鬼魅作崇”之耳语在各处不为流传着。
“那个时候要是不开城投降的话,襄阳的数万名军民肯定会被杀害殆尽。苍天可鉴,真的没有其他的方法了!”
“就算开城是迫不得已吧。但是之后,你为什么不死呢?竟然还恬不知耻地接受侵掠者所授予之官位、以胜利者之姿态进入临安府。你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吕文焕从梦中醒来。他知道自己是被自己的叫声所惊醒的。值勤的卫兵疑惑地从帐子的缝隙探视着状况。
就这样无法成眠地熬到了天亮之后,吕文焕立刻前往伯颜营帐。
“我想那个人绝对不会降服。”
那个人指的是文天祥。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伯颜似乎立刻就领会了。伯颜的目光稍稍地锐利了起来,盯着吕文焕。他是打算向我追问究竟吗?吕文焕心中猜想。然而伯颜开口说的却是另一回事。
“这是你心中的希望吧!”
吕文焕的表情刹时冻结。伯颜安抚似的挥了挥手示意吕文焕坐下。就在吕文焕正要再度开口之前。
“池州陷落至今,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了。”
伯颜说话的同时,脸上也出现了回溯记忆之表情。
“镇守池州的赵卯发是个难得的人才。我真希望这样的人才能够加入我方的阵营之中。”
一年前,也就是至元十二年(公元一二七五年)年初。伯颜领军从长江中游顺流而下,一路势如破竹地不断东进。在好几座城池接二连三投降的情况之下,赵卯发将妻子唤至跟前,打算说服她尽快脱逃。
“这座城马上就要沦陷了。我是绝对不能逃走的。但是你却可以继续地生存下去。”
“不。既然你决意做个忠臣,为什么不能成全妾身做个忠臣之妻呢!”
“你只是个女流之辈,没有死的必要。来,快走吧!”
“不行。要死的话就一起死。”
不久之后,元军从城门大举闯入,池州城陷落。伯颜入城之后,发现赵卯发夫妻双双自缢而亡,并从随从处得知事情之经过,极为感叹,于是将赵卯发夫妻之遗体郑重地予在厚葬。
“被包夹在忠义与感情之中,想必非常的煎熬吧!”
说到此处,伯颜抹去了脸上的表情,并陷入沉默。
“原来如此。他并不希望那个人投降。”
吕文唤在内心深处喃喃自语。这实在是一种怪异的心情,但现在仿佛只有文天祥一人,正在为宋朝之文武百官悍卫名誉,不是吗?他心想。不但如此,说不定大宋三百余年的历史,也能够为文天祥所拯救吧。
“一起用早膳吧。粥马上就准备好了。”
伯颜微笑地打破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