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

以为他看穿了自己的心虚,我紧张了一下,然而勘缲郎想说的似乎不是这个。

  「你刚刚真的只是在盯着我瞧,而不是跟我一样在观察那栋大楼,对吧?」

  「嗯。」

  对现在的我而言,并不需要观察日本侦探俱乐部大楼。我想是应该没有。

  「所以你跟那个家伙也没关系吧?」

  他用下巴点了一下——隔着河原町大道的对面街上,停着一辆看来不是普通人可以驾驶的超大型黑色货车。车子被涂上刺眼的油漆(歪曲变形的眼球画满车身,挣拧的「杀眼」二字被大大地印在车身侧面。)灰黑的窗面令人无法看透车内。货车旁站着一位男子,伹从这个距离没办法看清楚他的容貌,

  「喏,用这个。」

  知道我看不清楚,勘缲郎将望远镜递过来。透过望远镜看了一下,那个男子是个形迹可疑且令人感到不舒服的家伙。或许是为了搭配那辆货车吧,他虽然刻意一副不太搭调的年轻人打扮,不过看那双盯着侦探俱乐部大楼的眼神,就知道他不是个简单人物。

  「那种人我怎么会认识。不是说过了吗,我不过是个平凡的……就算不加『平凡』二字,我这个上班族也没道理会认识那种危险人物。」

  「你不认识啊!我只是随便猜猜。」勘缲郎接过望远镜,将它折好放进口袋。「我今天一整天都在观察大楼,而那家伙是在一小时前出现的。然后就跟我一样,一直监视着大楼。所以注意到你时,我马上联想到你跟那家伙是同伙。不过听你一说又好像不是这回事。」

  原来勘缲郎虽一副心无旁骛地观察大楼的样子,但却掌握着周围的情形。刚刚他也是没往这边看,就发现到我的存在,似乎很注意身边的状况。这种能力就像一种格斗技,而且是需要经过丰富实战经验才能得到的,如果没特别训练过,是不可能有这种能力的。或者也可以说这是富有实战性的侦探术,不过这小子应该不可能吧……总之,这少年不是光会要耍嘴皮子而已。

  「你猜他是谁?」

  「『他是谁』?我哪知道。勘缲郎,你的志愿不是侦探吗?那就推理看看啊!」

  「嗯,说得也是。」

  勘缲郎爽快地赞成批推卸责任的提议后,随即转过身,一面跑过斑马线,一面很有精神地大喊:「喂,那边那个怪人!」

  「……」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想直接问本人?虽然俗话说:「问为一时之耻,不问则为终身之辱。」但他这样的举动真是令人哑口无言。或许刚刚被他一问就想逃避的我没资格说这种话,不过在跑去问本人之前,应该先做点推理,估计一下情势,这对一名侦探(至少是以侦探为志向者—来说不是理所当然吗?行事风格特异的年轻人、莽撞无谋的孩子,如果勘缲郎只是这种普通的小孩也没什么稀奇。因为那种在不同年龄中所具有的时效性魅力,原本就是很公平地赋予每一个人。(就连老天爷也好心地没将我这种人排除在外。)但我总觉得这个虚野勘缲郎跟「那一类」的有点不同。这点从短暂的交谈中就可以知道,和这种少年讲过话后如果还什么感觉都没有,就只能说那个人太迟钝了。尽管我的敏感度已经被消磨掉不少,但我肓自信,不会看错虚野勘缲郎这小子。

  那就是青春吗?

  或者幼稚?

  还是青涩?

  不对,应该只是莽撞吧?

  就在这时,放在套装上穴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在街上我都会将手机铃声切换为无声。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上司打来的。我一边用眼神追着跑到对面街上的勘缲郎的背影,一边按下通话键。

  「喂?」

  「你在干什么?怎么还没回公司,发生了什么事吗?」

  口气虽然粗暴,但可以感觉出那是出自关心而非责难。要不是现在这种时刻,听到上司充满关切的声音或许还会觉得安慰,然而现在我的心思完全都在勘缲郎身上。那个带着充满自信的笑脸,述说着梦想的少年。这种人可不是随便就能遇到的。该怎么说呢,我有预感当下这个时刻、这个瞬间,就是我人生最后的机会(这绝不是夸张的说法)。早已远离年少梦想的现在、无趣的工作、和上司的对话,以及这样的自己,这样的我。

  「……嗯,发生了一点事,但不是很严重。我待会儿再跟您联络。」

  匆匆结束对话后,我将手机电源关掉,并走向斑马线。不凑巧地,现在刚好是红灯。唉,是谁发明红绿灯这种东西,还用刺眼的红色。我一看,发现勘缲郎正准备和那个可疑男子搭话。看来他应该没有现在年轻人容易得到的「社交恐惧症」(其实本来就没必要担心这一点),用一张天真却充满野心,且毫无畏惧的笑脸,不知道在和那个男子说什么。我猜应该就像刚刚那样,先冷不防地报上那个令他自豪的大名,再问对方的名字吧!但仿佛要打碎我这个过于乐观的想法,那男子毫无预警地朝勘缲郎挥了一拳。

  绿灯一亮,我急忙朝那两人跑去。只见勘缲郎轻巧地闪个身,躲过挥出的拳头。转瞬间,他冲进男子怀里,朝对方的脸重重地挥了一拳。不知道那纤细的身体是哪来的力量,那个男子竟被打得摇摇晃晃。勘缲郎不但不逃开,还马上又用一招不知是哪个格斗技的招术(想起来了!是跆拳道,才在最近的奥运里看过。)猛力劈出一腿,用脚跟把男子踢得脑门开花,而这一切在我过了斑马线,到达现场之前就结束了。打完一场激烈的架,勘缲郎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而那可疑的男子则是倒卧在地,早已不省人事。勘缲郎看到正要冲过去的我,大力地挥了挥手。我停止跑步,慢慢走向他,「你太强了!」一句老套的感想不小心说出口。看来他之所以会对周围事物那么敏感,是来自于格斗技,而不是侦探术。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现场看跆拳道耶!」

  「不对啦,刚刚那是卡波耶拉(注4:一种巴西柔道(Capoeira)。)的招式。」

  「卡波伊拉?」

  「是『卡波耶拉』,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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