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万的兵员减为四十万,其中有十万是转进四川方面……”密探接着又报告了其他事项,那就是,金军在渡过淮河之后,立刻分了十万兵往东海岸出击。这让虞允文和子温不由抱手苦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金军建国以来,首次建立了大规模的水军之事确实已知,难道……
这十万兵士就是要从东方海上一举南下冲入杭州临安府吗?事关重大,必须再继续调查才行!
另外,他们还有其他要担心的——
“似乎集结了超过预定以上的兵力呢,子温殿下!无计划的增员只会造成粮食不足而已呀!”
“那要如何因应呢?”
“如果粮食不足的话,是不可能获胜的!这真是困难了。”
虞允文是个奇特的人,当事情愈紧急的时候,他的表情反而愈弛缓。
南方的援军已经依次到达建康府并出发,总数大约二十万。之前,虞允文曾对高宗估计“可动员的兵力约有十八万”,如今虽然超过,但却不见得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最初到达的是成闵。这位韩世忠生前的手下大将,如今已眉须皆白,秃着头但身体依然健庄,他一见到子温,立刻发着如咆哮般的欢声将他抱住:
“能够和韩公子一同与金军战斗,正是武人的心愿,我等一定会将完颜亮的头颅取下,让地下的韩元帅高兴一下!”
成闵老泪纵横,他本来就是很烈性的人,到老更是感情不安定。
在这一次的出征中,为了能够早日赶到前线,他在豪雨之中依然强制行军,导致深水的河中出现场死者;而被雨打后发烧的兵士依然被强求行军,导致病死者也出现。对此抗议的兵士则被斩首,好不容易才到达前线的这支军队,因疲劳和饥饿可说是完全不具立即的战力。另外,成闵的十一位儿子也全部随着老父一同上阵,长男四十一岁、么儿二十二岁,在一一替子温介绍后,子温还是记不得他们的名字。
在聚集的兵士之前,虞允文演说着:
“建立金国的那些宿将们,加今已完全不在世上了!金国主暴虐而不受信望,出兵最忌无名之师,今日的金军早已不是昔日的金军,他们充满了弱点……”
在这样的场合中,就不用把“其实我方也有一些困难”之类的废话给搬出来了。
“而且,这一回的战役,是金不单单方面地破坏了十九年前成立的和约,背盟被约之罪,天理难容,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在我天前,我朝必胜!”
虞允文演说结束时,一瞬间欢声直达云霄,土气相当高昂。子温心想,金国主的暴政,宋人大多有所知,如果不在长江要害阻挡全军的话,以后国土被夺、妻儿被杀、家园被毁……就如以前的抗金义勇兵同样,他们全都有必死保卫的决心。
在演说结束的虞允文眼前送上了一封书状,那是被解任的将军王权之物,原来完额亮送来函劝王权带着属下兵力降伏金军。
“哎呀呀,金主的情报似乎大迟了些!”
虞允文笑了笑,但立刻回复了表情,他在和子温讨论过后提笔写了一篇文章,命使者送至金军之大本营:
“我军的王权已经更迭,李显忠为其后任,相信您也知道,他正是四太子宗弼殿下赏赞其武勇的人物。我方将在采石矶衷心欢迎陛下前来一决胜负。”
完颜亮看完自然大怒,以臣下的身份竟要与大金国天子一决雌雄,真是太自大了!连老练的刘倚都不战而退,你要拿什么来决胜负!
好吧,就让我将宋军击灭吧!
虞允文的挑拨完全成功了!完颜亮命金军全军渡河,完全无视先前的作战策略,准备从正面强行渡河了!
Ⅳ
绍兴三十一年十一月,采石矶之战就这样开始了!
这是一个在建康府附近,长江南岸的地名,如金军在此上陆确保了桥头堡的话,第二天建康府就会完全在金军的包围下了。
负责金军渡河作战的总指挥是一外叫阿邻的将军,他在行的是平原上的骑兵战,如今在准备不全的情况下就被命令渡河也真是他的不幸。而且,此时金国的水军还在东方海上,尚未进人长江,他就连渡河所必要的军船数都不足。虽然接获了阿邻的命令,但军船的半数在及于八里幅宽的长江上连直接横渡都办不到,只能顺逆着水流左来右往。
好不容易到达南岸的军船,算算也有七十只,金军在将梯子放下,正准备从浅滩上陆时,等待已久的宋军就随着一阵“杀!”的声音急袭而来!
金军只得匆匆应战,在刀光话影下,采石矶一带完全成了“人水与血相”的凄惨光景。
被毁的甲胄在地上和头颅一同旋转着,还抓着矛的手尾部还曳着血在空中飞等着。咽喉被刺了个大洞的兵士倒在地下,血如泉水般喷涌着,其上踏过了敌我双方不知多少人。正在与眼前的敌人相击的兵士却被身后的一矛突袭而大叫倒地,空中闪着拐剑的光芒和红血的骤雨,地表则完全化为赤黑的泥泞,长江吹来的风满是血腥味……一时之间,本为劣势的宋军转为优势,一名男子大叫道:
“别让金贼活着回去!”
这名武将名为时俊,他没有指挥大军的器量,但却是个只知进不知退的士兵。他舞着双刀冲入敌中,随着“杀!”的狂叫,左右各自击向金兵。他的背后还有从卒,背上背负了一个大的藤篮,其中放了二十支刀。当时俊将因血糊而不能再斩的刀放下时,从卒就立刻送上新刀,让时俊继续斩杀敌人。
不可置信地凝视着时俊勇战的虞允文,在楼上大声地喝采,地上的子温望着他,就等着他的暗号。
“杀!”子温带着精兵两千,亦即刚才一直隐于江岸高地上的待机部队从斜面驱下,冲击已经疲惫的金军侧面。在强烈的一击下,金兵的阵形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