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黄土之龙 第四章 流言河


  “哪有的事,都是流言。权威学者已经加以否定了。可是,或许这样反而更有可能性。”牙子的声音嘲讽地变化。

  据说关于地震和喷火之事,权威学者之类的人根本是不足以信任的。一九二三年造成一万人死亡的关东大地震时,默默无闻的学者曾经发出警告,可是,当时帝国研究院的学者却大加否定,因此政府当局也没有采取任何对策。发出警告的学者被叱骂为“扰乱社会安宁的非国民”,之后还被学术界流放。

  “真的不会有事吗?妈妈。”

  “没有事的,因为首相和国会议员都还在东京呢!如果真的有危险,那些人一定是跑第一的。”

  “可是,或许新闻报导被操控了。他们可能早就逃离了东京,却还布署成人还在的样子。”

  “呀!你的疑心还真是重啊!反正我们会多加小心注意的。”

  听到茉理的谈话,虹川回过头看着蜃海。

  “看来你们业界已经完全失去公众的信赖了。”

  “真是无德……”

  蜃海苦笑。在他的桌子前面已经堆起了一座传真用纸的小山了。

  距这家旅馆徒走两分钟的距离有“星海晚报”的本社。那是黄大人隐形触手伸展出去的场所之一。从政府的公布到电视新闻、通讯社的配信,还有电脑网络的通讯,他都过目了。他本人虽然做得有声有色,被支使着跑腿的另外两人却感到麻烦。

  “事实上,新闻并没有传达全部的事实。什么消息可以登?什么不能登?该什么重点?都已经经过情报管制了。”

  蜃海举了一个例。几年前,在美国的高速公路发生汽车冲撞事件,合计有八个人死亡。其中三人是美国人母亲还有两个幼子。这是一件悲哀的事故,可是,报导这则消息的日本报纸标题是“美国发生交通事故,本国人有五人死亡”。只报导日本人的死亡人数,完全无视于美国孩子的死亡事实。纵然不是出于恶意而隐略报导,可是,结果就等于是只报导了一半的事实。

  水池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这么说来,关于职业棒球的记事也一样啰!明明A队击败了B队获胜,可是,标题却只写着B队的第四棒打击者击出了全垒打或者游击手打了一场好球等,对败战一事是绝口不提。”

  “我们的报界作法真是令人汗颜啊!”

  国民报社的前记者感到苦不堪言。他以前任职的报社拥有一支职业棒球队,流于单方面的报导作法是出了名的。

  职业棒球的事可以用苦笑带过去,可是,对于文部省和教科书的作法却也一样。明白写着“目前的日本国旗和国歌并不是根据法律制定的国旗和国歌”这个事实的教科书被下令删除文章。日本文部省和报社统制言论、将国民洗脑的作法和纳粹德国是一样的。一方面积极地说谎,另一方面却又隐瞒不利于自己的事实。

  Ⅱ

  九月二十日,正确地来说过了一半的时间之后,华尔特·S·汤生收到了一张国际传真,他脸上浮起了微笑。单纯却不健全的微笑使得他那张像绅士般的脸奇妙地扭曲着。传进来的一定是一个令他不愉快的情报。艾格·梅休这样推测,鼻子在他那张像灰狗般的脸上哆嗦着。不受人欢迎的上司感到不快就等于是部下的快感。当然,只要上司的不快感不对着部下发作的话……

  汤生只字不提收到了什么情报,他把视线投向梅休。

  汤生似乎很艰辛地发出“小早川”这个母音过多的日本女性名字的音。

  四姊妹的资料银行里有关于小早川奈津子这个女人的资料。根资料显示,他今年五十五岁,生于上海。父亲是日本人——船津忠岩,母亲也是日本人,经营一家以军人和特务机关人员为对象的酒馆。来往于香港、台湾、泰国,每经历一次结婚、离婚、死别,财产和体重就跟着增加。

  “死别中的两件事相当奇怪,不过,也不需去管它了。梅休,为什么让那样的女人介人事态中?”

  “那个女人确实不在这次的预计范围内。反正,她也只不过是个小丑罢了。”

  “剧情的进行也可能因为小丑的表现而出轨。更何况虽身为小丑却想要当上主角,这种人就该从配角的名单上除掉。”

  这个时候汤生所表现出来的冷漠或许是来自微微利己的美学。足以决定世界和人类命运的战争会因为小早川奈津子的介入而成为二流的笑剧。这是一件令人无法忍受的事。另一方面,站在梅休的立场而言,不管是什么样的形式,被上司指责办事不力也不是一件有趣的事。他在形式上谢了罪,随即改变了话题。

  “既然要消灭敌人,干脆就连聚集在亚南饭店的日本人也一起从名单上去除吧,怎么样?”

  梅休一边探寻着汤生的表情,一边提出了这个建议。

  “可以在亚南饭店里装上塑胶炸弹,也可以在空调设备中流放神经瓦斯。他们的防备虽然严密,却不至于到难攻不落的地步。”

  梅休自有他作事的哲学——“不喜欢青蛙就杀掉蝌蚪”。只要有一点点妨害到四姊妹支配体制的可能性,就应该趁还是幼苗的时候加以拔除。这种手法,不管是四姊妹或梅休本人应该都可以做的很好。可是,汤生只是轻视似的答了一声“NO”。他挥了挥手让梅休退了下去。梅休走到门边,手抓着门把回过头来,发现汤生立刻从桌边消失了。是到用屏风隔着的邻室去了吗?

  “哼!以前汤生被称为剃刀,现在,刀也生了锈积了油垢了。看来好像是一个已经不能再烧的垃圾了。”

  梅休的视线一动。他的舌头随即冻结了起来。原来汤生这时弯下了身子去捡拾落在地上的传真用纸。梅休的杂言狂语都听在他耳里了。这么离谱的事还必须是犯下大错的梅休第一次碰到的,也是汤生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经验。

  “多谢你让我听到了这个颇富趣味性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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