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现的。没有实现的并不因没有实现而化为乌有,而是以美好体现出来实际上已经实现了。
我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电视上全是无精打采的东西,大概过年过累了。
这么接连转换频道,觉得不在人世的她会走出来似的。我边说边用遥控器一个个转换频道,能说上话就好了。
像哆啦A梦的道具②那样?
算是吧。
能不能呢?若是真发明出能同死去的人说话那样的机器,人岂变得更坏了?
更坏?
朔太即,想到死去的人,不觉得好像有些肃然起敬似的?
我不置可否,默不出声。祖父继续道:
对于死去的人,我们不能怀有坏的感情。对于死去的人,不能怀有自私的念头,不能算计。从人的天性来看,似乎是这样子的。你不妨检查一下你对于不在人世的她所抱有的感情。悲伤、懊悔、同情对现在的你也许都难以忍受,但决不是坏的感情。坏感情一个也不包括,全都是对于你的成长在营养价值的东西。为什么所珍惜之人的死会促使我们成为善良的人呢?那大概是因为死与生是绝对割离开来的,不再接受任何来自生这方面的作用。所以人的死才可能成为我们人生的养料。
好像受到一些安慰。
不,不是那么回事。祖父苦笑道,我是想安慰你,但做不到。任何人都安慰不了你,因为只能由你自己跨越。
你是怎么跨越的呢?
我的方法是设想相反的情形。祖父像往远方看似的眯缝起眼睛,设想我先死了会怎么样。那一来,她就必须像我现在这样为我的死而悲伤。扒开墓拿出骨灰那样的事她肯定很难做到,有没有像朔太郎这样体贴人的孙子也是个疑问。这么一想,未尝不可以说我因为留在后面而得以代她承受悲伤,她就可以免受不必要的辛苦。
骨灰也给爷爷你弄到手了。
你不也是么,祖父现出乖顺的神情,你现在为她痛苦。她死了,甚至为自身境遇悲伤都无从谈起,所以由你代她悲伤。可以说,你是替她悲伤。你不就是这样让她活起来了么?
我试着思索祖父的话。
还是觉得纯属道理。
那就可以了。祖父和蔼地笑笑,所谓思索,本来就是这么回事。思索至此穷尽、足矣你最好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就算此时以为足矣,过些时日也还会觉得不足。不足的地方届时再思索不迟。思索之间,自己的所思所想自会逐渐伴有实感。事情就是这样。
我们闭上嘴,倾听外面的动静。似乎起风了。强风时而摇响阳台窗扇,像要把它掀掉。
去澳大利亚好了,祖父亲切地说,和她一起看看沙漠和袋鼠。
她父母像要把她的骨灰撒在澳大利亚。
啊,有各种各样的悼念方式。
她健康的时候对她讲起和你去偷骨灰的事。
是吗?
还一起看了我保管的骨灰。
我观察祖父的反应:祖父仍静静抱着双臂,闭目合眼。
生气了?
祖父缓缓睁开眼睛,微微笑道:
既然交你保管,随你怎么做就是。
一起看了爷爷喜欢的人的骨灰,我们接了第一个吻。原因不晓得。本来没打算那样,却自然而然成了那样子。
好事啊!祖父说。
可是现在她也成骨灰了。
①774~835,平安初期的僧人,804年来唐学习密教,日本真言宗的开山祖,谥号弘法大师。亦工书法。②ドラえもん,藤子F不二雄漫画书的主人公(或译为机器猫),其身上的四次元空间袋中藏有无数神通广大的道具。
在世界中心呼唤爱
给予土著人的未垦地是一片荒凉的沙漠。尤其北部一带不是悬崖峭壁就是灌木丛生。我们乘坐的越野车在尘土飞扬的辙道上剧烈颠簸着前进。沿河边跑了一程,出现一座石头建造的电信转播站。由此往前是荒无人烟绿色斑驳的平原。田地里长着甜瓜。路笔直笔直向前方伸去,望不到尽头。出了城,柏油路不见了。汽车扬起漫天灰尘,几乎看不清后面。过一阵子,田地没了踪影,路两旁成了牛群游动的牧场。死了的牛就那样扔在草原,尸体晒得胀鼓鼓的,一群乌鸦落在上面。
现在我们置身于西部片中那样的小镇。镇闷热闷热,到处是灰。加油站旁边有一家酒吧样的餐馆,我们在此吃饭歇息。靠近门口那里有几个男人兴奋地玩投镖枪游戏。昏暗的餐馆里,卡车司机和建筑工人们边喝啤酒边吃肉饼。所有人那俨然波帕伊①的胳膊上都有刺青,从短裤中露出的毛茸茸的腿足有我腰这么粗。
亚纪同学的亚纪,是白亚纪的亚纪?我问坐在身旁的亚纪母亲。
嗯,是啊。正在发呆的她惊讶地转过脸,不无生硬地附和道,丈夫想的名字。那怎么了?
以为是季节中的秋字来着,认识以后一直。因为信上总用片假名写作アキ。
嫌麻烦,那孩子。说着,亚纪母亲略略一笑,广濑的广,其实是这个廣。她用手指在自己手心写了廣字②。
姓和名写汉字笔画相当多。所以那孩子用片假名写下面的名字,我想。小学开始的习惯。
亚纪父亲同在凯恩斯雇的当地导游一起出神地看着服务台上的地图。
从这里往南五十公里的地方,有一块